“这就不劳宁惠夫人操心了。”颜氏道,“我们家的济世堂,就在后面的平安巷里,我带她到那里去,跟在明澈医馆是一样的。”

    “行。”叶雨潇点点头,“你把转院同意书签了,就可以带她走了。”

    转院同意书?颜氏第一次听说这东西,满脸困惑。

    小纂不等叶雨潇吩咐,跑去拿了一份来,连着一支已经蘸满墨的毛笔,一并递给了她。

    颜氏接过来,看了一遍,极为不满:“这上头怎么说,如果离开明澈医馆去别处,一旦出现任何状况,都得自负责任?可万一这病根儿是在你们明澈医馆种下的,去了别的医馆才发现,这也不该你们负责?”

    “正因为换了医馆后,如果病人出现问题,责任很难界定,所以才做出了如此规定。”叶雨潇道,“如果夫人难以接受转院同意书上的条款,可以考虑让薛小姐继续留在明澈医馆。”

    颜氏把同意书递给后她一步进来的薛甫,让他看了一遍,又跟他讨论了一会儿,抬起头来,问叶雨潇道:“如果把静妤留在明澈医馆,你能保证治好她吗?”

    “保证不了。”叶雨潇摇头,“我只能保证,我已经把她的伤口缝合好了,至于后期的恢复,得看她自身的能力和运气。你们应该也知道,受过严重的外伤后,很可能会高烧不退,伤口有可能会发炎化脓。我这里有消炎的药青霉素,但是使用青霉素是有条件的,必须她对青霉素不过敏,才能注射。”

    “你不能保证把她治好,为何还要强行把她留下?!难道你们明澈医馆差这么点诊金吗??”颜氏根本不听她后面的解释,怒气冲冲地道。

    “夫人,我什么时候要把她强行留下了?转院同意书不是已经给你了吗?是你自己不愿意签。”叶雨潇道。

    “瞧瞧你这转院同意书上苛刻的条件,这跟强行留下她有什么分别?”颜氏把转院同意书重重地朝床沿上一拍。

    “夫人,首先,这份转院同意书是统一印制的,无论谁要转院,都是这些条件,并非针对您。其次,转院同意书上为何要列出这些条款,原因我刚才已经跟您解释清楚了。还有,请恕我直言,薛小姐留在明澈医馆,虽然我不能百分之百地保证治好她,但至少有希望,如果她去了济世堂,只怕危险性更大,因为据我所知,济世堂没有青霉素,也没人会使用青霉素,他们甚至没有学过术后护理,不知道该如何给薛小姐的伤口换药。”叶雨潇从业这么多年,遇到过太多不讲道理的病人家属,因此不管颜氏怎么发脾气,她的态度都很淡然,“我让您签下转院同意书,只是希望在转院之前,把责任分清楚,免得日后闹纠纷。我向你保证,我绝对没有强行留下薛小姐的意思,是您误会了。”

    “转院同意书是你拟定的,当然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可静妤住进明澈医馆,并非她自愿,而是你趁着她昏迷不醒,把她带来的。现在我要带她走,你凭什么不同意?凭什么要求我们签转院同意书?你这跟强盗有什么分别?”颜氏怒火不消,音量越来越高。

    哟,又见“强盗”二字,她跟薛静妤真不愧是亲母女俩。不过,她们是不是对强盗的定义有什么误解?叶雨潇看了看理直气壮发脾气的颜氏,只觉得好笑。

    “那给她把线拆了吧。”病房门口忽然传来了孔明月的声音,“婆母,既然你觉得薛静妤住进明澈医馆并非自愿,一切都是宁惠夫人强行为之,那我有个好主意,不如现在就把薛静妤伤口上的线全给拆了,这样她与宁惠夫人再无瓜葛,可以随意离去。宁惠夫人再没有任何理由让你们签转院同意书了,甚至连手术费你们都可以不给,毕竟宁惠夫人给薛静妤做手术,也没有征得她的同意嘛。”

    叶雨潇一听乐了。如今的孔明月,口齿伶俐得很,跟以前那个畏畏缩缩的小庶女相比,完全判若两人了。

    颜氏把床沿重重地一拍,张口就要驳斥孔明月,但她的嘴张了合,合了又张,却愣是找不出反驳的点来,最后只好摆出婆婆的架子,厉声地斥责孔明月:“你是谁家的儿媳?胳膊肘怎么朝外拐?”

    “儿媳哪里胳膊肘朝外拐了?不是您说要不签转院同意书就走,我才给您出主意的吗?”孔明月满脸委屈。

    “你!你!”颜氏气得直哆嗦,转头去骂薛甫,“瞧瞧你的好媳妇,还不赶紧管教她!”

    薛甫背着手,闭上眼睛,长长地叹了口气:“娘,妹妹的伤势有多严重,您已经看见了。当时如果没有宁惠夫人仗义相救,她此时恐怕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丢掉性命了。就算她运气好,当时没有一命呜呼,放眼咱们大熙,也只有宁惠夫人有本事缝好她的伤口。不管今天您把她留不留在明澈医馆,咱们都应该先感谢宁惠夫人,对不对?”

    颜氏被自家儿子当众指责,觉得很没面子:“你也偏着他们?!”

    “娘,从小您就教导我们,做人要知恩图报,儿子只是牢记着您的教诲,绝没有偏向旁人的意思。”薛甫看着颜氏,诚恳地道。

    颜氏无话可说,脸上的神色变得十分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