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诸宁的冷面恫慑,洛晗镇定地望着他的双眼:“你不会伤害我的。”

    见对方没有被吓到,诸宁淡然一笑,坐回原处,仿佛方才只是开了个小小的玩笑。

    洛晗偷偷舒了口气,望着他继续沉着道:“我在檀晔身边也狐假虎威好一阵子了。碍着他的缘故,你对我也会有所顾忌的。”

    “聪明。”

    “聪明……”洛晗心里生出一片苦涩,“这种聪明,只让我越来越厌恶我自己。”

    自己很清楚,这些日子一路以来,许多人的接近讨好、许多看似好运当头的机缘,不过是因为别人看自己在檀晔左右的缘故。

    可是,心里清楚是一回事,从自己口中说出来,只觉得自己是如此的轻贱与不堪。

    “不用因为这个讨厌自己。”诸宁笑着望向洛晗,他的脸色温柔,仿佛卸下了往常的轻浮,“懂得借助外力,这不过是一种求生技能,并没有什么善恶贵贱。很多年以前,我也学会了这门技能。它让我得到了很多,也失去了很多。但我,从没有后悔过。”

    洛晗想起弓岛晚宴那天,一个世家子弟对诸宁的当众嘲讽。后来,她也打听了一些关于诸宁的事。

    他出身贫寒,很年轻的时候起就伴随在一位年迈的贵妇人左右。待那贵妇人逝去后,自然地把财产都留给了他。

    靠着那些继承来的财产和产业,他一步一步努力进入了联邦商界的中心。

    可是,即便如今他终于家财万贯,对他而言,那些普通人本可以无忧挥霍的青春岁月,整整近二十载的黄金年华,也已经再也回不来了。

    “虽说不期待你卖我什么人情,”洛晗淡然一笑,“可我的确觉得,你身上有些和别人不同的东西。情怀、人情味,亦或是一种信念,我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但我相信,人生是多么的艰难,如果没有那些,一个人是没有办法一步步坚持走到今天的。”

    诸宁静默地看着洛晗一阵,郑重道歉:“对不起,刚才不该那样冒犯试探。只是在这圈子,身份、地位虽然能够驱使别人,真正让人从心底尊重的人却不多。可我总不死心,常常忍不住想试试,看这世上还有没有能让人从心里生出敬意的人。”

    洛晗微笑着摇摇头,随即拿出手中的文件,言归正题:“这是一份关于唐议员的资料。若让媒体知道唐议员这么多年和叛国者走得很近,鸽派的总统梦也就毁了吧。如果你答应我放弃报道曹议员父女涉嫌投毒一事,我也可以向你保证,不会在鹰派的报道中出现关于唐议员的这些信息。”

    诸宁拿到文件,刚看了一眼,突然手中一颤,像是吃了一惊。

    看毕材料,他抬眼看洛晗,眼神中仍挥不去一丝惊讶和困惑。

    洛晗心头一沉,为什么、为什么他会是那种眼神……

    秦医生、叛国者、非法脱罪、檀府……

    各种因素在脑中打转,一种新的可能性猛然涌上心头,洛晗头皮发麻,难道……?

    若是如此,自己来这一趟,到底是白来了。

    “我……”洛晗垂下眼眸,心中五味杂陈,失落不已。

    “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