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一个大阿卡纳死去,这里就会出现属于他的墓碑。”洛神幽幽地说,她在排在最前的墓碑前放下白玫瑰,轻轻叹了口气,“其实她让我先走的时候我就知道,她大概是回不来了。”

    池渐月站在旁边,看见墓碑上刻着一个陌生女性的名字,顶部是罗马数字的“12”,中段是花体字的“TheHermit”

    ——隐士。

    池渐月放眼望去,在这块墓碑后的是标着罗马数字“11”的墓碑,再往后是“10”。

    “她是第十二个死去的隐士吗?”

    “你看出来啦!”洛神捂着嘴咯咯地笑着,笑着笑着似乎累了的样子,在墓碑前蹲下来抱住了自己的膝盖,眼睛里沉着海一样深的悲伤。

    “我是在新手副本里遇见她的,对于那个时候的我来说这个人简直是天上掉的好大腿。靠着她我才连爬带滚地出了新手副本······别觉得不可能,我是‘情人’嘛,技能点没点在帮助通关那方面。”

    池渐月默默地听着,看着挂在天边缓缓旋转着的命运之轮。缎子般黑发的掩映下,细瓷一样的肌肤仿佛散发着朦胧的光晕。

    她绝大多数时候都没什么表情,活人的生气在她身上几乎是不存在的东西。池渐月这个人像是一尊雕刻师手下最完美的人偶,精致却冷漠。

    洛神实际上是很讨厌这样的女人的,在娱乐圈工作时她就最厌恶那种“高岭之花”的人设,装出一副清高的样子,却只是为了长远的利益戴上了面具。

    但池渐月不同,她冷漠得——很真实。

    世上真的有这种没有情绪的人存在吗?洛神在心里偷偷地笑。

    “后来呢?”池渐月注意到她长久的沉默,但她没有看洛神,“你是想哭吗?要借你纸吗?需要我回避吗?”

    洛神被这炮连珠似的三个问题哽了一下,大力拍拍自己的胸口:“姐姐我才不会为了这种小事哭呢!诶!我们说到哪里了?”

    “你连滚带爬——”

    “停停停!”洛神连忙挥手,脸上有点挂不住,“就不能帮我润色一下——然后呢,我和我的大腿在刚刚那个副本里相遇了,再然后我的大腿就没了,落空了,啥都不剩了。明白?”

    “不是很明白,”池渐月真挚地发问,“你如果难过为什么不哭呢?”

    洛神哑口无言,过了好半晌才抬手摸了摸头发,笑着打哈哈:“姐姐我哪有难过啊,根本没难过的嘛!要姐姐我为了一条远去的大腿失声痛哭?不至于不至于——好吧,非要说有一点点可惜咯,毕竟人家帮过我嘛。”

    “你如果不难过,就不会带我来这里,”池渐月的表情丝毫未动,“也不会对我说这些话。所以,你在难过。”

    仿佛被下了最后通牒,洛神有些泄力地往后一仰,一屁股坐在地上,半晌才慢慢地说:“······我承认,你说的总是对的。可是人不是想哭就会哭的啊。”

    池渐月似懂非懂地点头:“我从书上看到,眼泪是宣泄悲伤和愤怒的唯一途径。哭出来,就不会那么难受。所以为什么,明明有办法让自己舒服一些却不去做呢?”

    “人类是很复杂的生物啊······这一点,我想光从书本上是学不来的吧。”洛神靠在隐士的墓碑上,“书只会给你一个简单的定义,告诉你人们因为难过而哭泣,为了喜悦而笑。却不会告诉你世上也有喜悦的泪水和悲伤的笑容。”

    “······人类真难懂啊,”池渐月幽幽地叹了口气,蹲下去从桶里拾起一朵漂浮的白玫瑰,“我也想学着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