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凤池才懒得理会陈大年的想头,他这趟是受九府统带赵义清委托,重不在令陈大年认罪,而是找到账本。他一路跟着何奉贤的管家从京城过来,也翻过了他们的箱笼,可惜都是财物,按照九府查到的线索,他们之间的账本该是一年一结,但关键的总账还是得在陈大年这里找。

    画卷虽被看护得严密,可是经过试探,无非就是些钱财。

    他随手掂量着黑色卷轴,漫不经心打量着书房。方才陈大年带他随意看了几幅墙上的画,看来是不在墙上……又推他在桌子上想要成事,显然桌子附近也不重要。

    那便是博古架了。

    秦凤池一边敲了敲几个古董瓶子,仿佛不经意地看了一眼陈大年,见他神情愤怒,略带紧张,但不急切,便放弃了架子,往最里侧的六棱窗走去。

    陈大年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又迅速控制住了自己的身体。

    秦凤池顿时有了几分兴致。

    他看了看窗户,倒没什么稀奇,窗下一张宝瓶足黑漆条几,搁着一只长颈美人瓶,三两枝梅花斜伸出去,与棱窗正好形成精致的画面,美得很。瓶子也很普通,十几两银子的货色,里面蓄了半瓶水,没有旁的东西,但等他摸上了条几,房间里便响起一声抽气。

    秦凤池动作一顿,转头便笑了。

    “原是——在这里?”

    陈大年抖如筛糠。

    这时候才想要求饶,对方却哪里还需要?

    秦凤池又去细看,黑漆条几上并无抽屉,但束腰确实比寻常条几宽上三分,加上雕花的牙条,足够设个暗格了。他手摸了一圈,摸到右侧才发现蹊跷。只见通体漆黑的牙条浮雕双凤朝阳,正中间恰是浑圆的太阳图案,那图案微微凸出,四周一圈有极细微的缝隙。

    他先用手抠,纹丝不动,想了想,拿了手里的轴头去比,大小竟一致。

    那边的陈大年已经连人带凳子翻倒在地,呜呜直叫唤。

    秦凤池心情却甚为愉悦,用轴头抵住那太阳,使上几分力往里推,整个画轴就滑入了条几的圆筒形暗格里。条几的另一头传来咔哒一声,他抬头一看,那边竟同时推出来一个圆形暗格。

    他立刻意识到,那里面必然就藏着陈大年的贩盐账本。

    陈大年见状,又惊又急又惧,终于两眼一翻,撅了过去。

    这个时候,褚楼却已经悄无声息地摸到了书房外头,屋里看着灯火通明,但细听一点儿声也没有。他有些着急,不由挨近了些。若是下人的房子,好歹糊着油纸,还能仿着武侠片里拿指头去戳一戳,可惜书房门上窗棂格嵌着明瓦,虽然透光,却看不清究竟。

    秦凤池这头刚取出来三四本账本,他耳朵何其敏锐,立刻便听到外头细微的衣料摩挲声,便悄无声息复原了条几上的暗格。

    他回头盯了一眼昏在地上的人,心里暗叫可惜。陈大年在天津府经营多年,此趟抓定然抓不着,反倒是他手头的账本得尽快送出去,才能在陈大年想辙翻身前将他牢牢钉死。这第一手的功劳他是抢不着了,总得从赵义清那里记个人情。

    于是也不再犹豫,直接从花窗翻将出去。

    花窗外头是处小小的天井,只栽着几丛细竹,拢了一座假山石,再外侧就是围墙,翻过去是条死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