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帝的几个儿子,除了太子和肃王之外,都跪了出去。底下跪着的看似是忠心于献帝的,但是其实早就已经分帮结派。在太子出事的短短日子里头,他们都各自找好了未来的君王且愿意为他拼命。因为他们背后,不是个人的荣辱。而是整个家族的兴衰。

    当一代君王渐渐衰老而储君不继的时候,这些情况总会出现,他们虽知触了龙颜。可满朝曲权贵都跪在了这里。圣上又能惩处得了谁呢?

    只是这层面纱撕开,不免过于残酷。她看向太子殿下,他满脸的不能置信。眼底死灰一片。

    就在落蛮以为献帝会发雷霆之怒的时候,却见他缓缓地笑了起来,眼底的寒芒也瞬间收敛。如今的他,便仿佛是慈祥的君王。没了原先的冷冽则多了几分苍老衰败。

    他先打发了所有女眷出去。只留下落蛮和皇后陪伴在太皇太后的身侧,女眷们起身鱼贯而出后,献帝眸光环视众人缓缓地说:“诸位皇公与卿家所言在理。储君乃国本。国本是断不可动摇。诸位臣工今日便是不提,朕也有打算了。”

    一场剑拔弩张近乎于逼宫的形势,因着献帝这句话而瞬间扭转,众人显然都怔了一下。

    献帝看着肃王,“你没有跪出去,作何打算?”

    肃王原先就是效忠太子的,他自然不希望废太子,但是太子如今这般,定不可能再当储君,只是,不管是忠孝仁义还是对君父的畏惧之情,都让他不敢跪出去,他素来优柔寡断,这下圣上问了,他更不知道如何作答,只是嗫嚅地道:“儿臣……儿臣认为今日并非是好时机。”

    “不是好时机,那就是说,你也赞同废黜太子?”献帝语气冰冷了两分。

    肃王有些无措地抬起头,在这个时候心里没有支撑,下意识地看向了宇文啸,他知今日会宣布让儿子兼祧两房的事,如今看来,或许是祸水东引,可逼到这份上也没法子了,心里一沉,遂咬咬牙道:“回父皇的话,儿臣认为,太子虽伤重却并非不能治愈,眼下首要办的便是张贴皇榜求良医,至于废黜太子一事,还请缓行。”

    这是肃王这辈子做过最有勇气的事,一人站出来与这么多人对抗,而他往日是谁都不愿意得罪的和稀泥派,说完这番话,他心尖都颤抖了。

    只是,他的话刚说完,裕亲王就冷冷地道:“缓行?缓行到几时?此事关系到北唐的国本,关系到我北唐的千秋万代,迫在眉睫,太子遭难,我等亦是痛心疾首,可总不能因为悲痛而罔顾国家民生,你这话,简直就是妇人之仁!”

    献帝的脸皮缓缓地扯起,露出了一个古怪而冷冽的笑,“在你看来,这是迫在眉睫的事?朕已经衰老若此或许明日就会驾崩了,是不是?”

    裕亲王闻言大惊,“圣上息怒,臣绝无此意。”

    “无此意,有此心。”献帝冷冷睥睨,“罢了,什么样的心思都好,列为臣工今日既然跪在了太皇太后与朕的面前,要选今日这好日子来商议国本大事,朕也不该回避,只是在商议这事之前,朕有事要宣布。”

    众臣伏地道:“臣等恭听!”

    献帝眼底慢慢地染了悲痛之色,缓缓地道:“太子遭难,于朕是沉痛打击,但正如诸位所言,国本不可怠慢,太子在位二十余载,对朝廷对北唐的贡献很大,深得百姓敬重与爱戴,因此,朕想当着今日大家都在场,先处理一些家事,再商讨国本大事。”

    家事?众人微怔,这天子哪里有家事?天子的家事就是国事。

    但既然圣上说要商讨太子的事情,那就不妨先听,因而谁都没发话,只等着他继续说。

    献帝见众人都没发话,便继续道:“太子是皇嫡长子,他这一房是不可断的,太孙如今情况堪忧,能否痊愈谁也不知,而太子妃的丧事在即,灵前需要守孝之人,朕决定让肃王世子宇文啸兼祧两房,以他名义为太子妃发丧。”

    这话一出,裕亲王就马上反对,“父皇,这怎么可以?极儿虽痴呆,却还能承继长房,实在不能也可从旁支挑选过继,这兼祧两房实在不必要。”

    裕亲王反对,底下很多人也都反对,虽然是兼祧两房,可如此一来,宇文啸也归入了太子一脉,那岂不是可以改封他为太孙?这是万万不可以的。

    苏昶马上出列,跪下道:“圣上,臣认为此举甚好,如此一来便使得皇长子一房后继有人,皇家长脉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