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侯已经气得快脑溢血了,额头青筋跳动,目赤欲裂怒吼,“你不知道会害死人?你在铸剑场这么多年,不知道打剑得用多大的劲吗?你不知道这铁锤飞出来会砸死人?为了一百两银子,你害了自己的兄弟,我怎能容你?”

    他当即吩咐京兆府的人带他回去,按照律法处置。

    袁詹吓得魂飞魄散,若按照律法处置,那得砍头了,他连爬带滚地上去抱着袁侯的腿,“不,侯爷饶命啊,您看在我爹的份上,看在我祖父的份上,您饶了我,我再不敢了,我知道错了,罚我,罚我银子,打我一顿,别把我送到京兆府去,我真不知道会酿成大祸的,那方罗说只让您撵走世子,我想着这么好赚……”

    袁侯气得又一巴掌打了下去,“你到现在还执迷不悟?他不是要撵走宇文啸,他是头一天抓走了苏洛蛮去殉葬,所以要拖住宇文啸不让他发现,若苏洛蛮死在陵墓里,人人都道是我袁家的错,苏国公也会因此恨死本侯,你实在是罪无可赦,带走!”

    纵然袁詹哭得呼天抢地,把祖辈都抬出来了,但袁侯这一次并未有心软,冷冷地盯着袁詹被拖出去。

    苏家大哥哥苏负倾站在门口,缓缓地走了进来,看着袁侯,作揖行礼,“听闻这位袁詹,曾在军中犯错。”

    袁侯脸上依旧难掩狂怒,“本侯真不该一而再,再而三地纵容他,今日铸成大错,本侯也有责任。”

    苏负倾的声音里有说不出的清冷,“对待一个疏远的堂侄子,大人也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包容,唯独对自己的亲外孙如此刻薄。”

    “你想说什么?”袁侯看着他,眉心隐隐跳动着怒气。

    苏负倾直视他,“下官并非妄议大人的家事,但方才袁詹说的话,大人听得很清楚,褚氏就是看准了大人会刁难宇文啸,会抓住他任何一丁点的错误不惜一切地撵他出兵部,大人不听他任何的辩解与调查,一口咬定是他的错,正中了褚氏的阴谋诡计,方才大人说得一点都没错,这件事情大人确实有责任。”

    这番话,说得袁侯无法辩驳,他铁青着一张脸盯着苏负倾,这后生他素来欣赏,但今日却觉得他有些放肆了。

    苏负倾继续道:“如今真相大白,宇文主事的推测没有错,确实是袁詹做的,若以此事追究上司的责任,你我皆有责任,不该让宇文主事一人承担。”

    袁侯蹙起眉头,神色依旧不悦,但却一言不发。

    “大人,宇文主事是圣上亲自调到兵部的,圣上的心思,您我皆不可妄测,若圣上安排他进来是另有部署,您此番,是坏了圣上的事,圣上如今不问,是等着案情真相大白,这个时候,下官认为,应该免去宇文主事渎职之罪,让他继续留任兵库主事一职。”

    袁侯冷冷地道:“说这么多,不外乎是为你的妹婿求情,本官处置他,于法于理都挑不出错处,铸剑场是他管辖的,他管辖之下出了差错,他这位主事就该承担罪责,罢他的官职,有何不可?”

    顿了顿,又道:“至于你说圣上有所部署,你这是真正的妄测,圣上若真要重用他,这些年早就用了,何至于投闲置散,起战才用他?且如果是有所部署,就不应该只是调到兵部任兵库主事,怕是连你这个兵部侍郎的位置都要夺了去。依本官所见,圣上不过是随意安置了他,不必再说了,本官罢免一个兵库主事,莫非侍郎也要过问?”

    苏负倾没想他执念如此之深,他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大人,若兵库主事不是宇文啸,您还会罢免他吗?”

    “万事有因有果,若兵库主事不是宇文啸,本官未必会罢黜他,但是,这不是什么偏见,而是本官知道他的为人,兵部是北唐军事衙门,上到本官,下到一个一个杂役,都该有严格的人品审查。”

    苏负倾闻言,不禁苦笑,“大人,这话,真是杀人诛心啊,大人要罢免他,下官无权干预,但如此地把后路封堵,不给自己留半点余地,日后真相大白,还请大人不要后悔才是。”

    袁侯隐隐动气,“苏侍郎,你管得有些宽了。”

    “下官告退!”苏负倾拱手转身。

    袁侯叫住了他,“你且看看兵库有谁能力足以胜任主事一职的,提交个名单给本官,兵库不能一直没有主事,等吏部调任还不如自己衙门提升,免得又来了一个不知道什么来路的。”

    苏负倾眸光垂下,应了一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