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滩水,都是脏的。”蒋岑接道,“岳父大人是这浑水里唯一的清明。”

    “便也是眼中钉肉中刺,”上一世的父亲未曾辞官,也未曾有过秦氏医馆,可父亲仍旧是走了,秦青如今却是再不敢多想,“父亲归京,该当如何?”

    蒋岑面上动容,却说不出后话来,秦青心下了然:“父亲引以为傲一辈子的医术,到最后,却是最大的累赘。”

    “优秀从来没有错,错的是不曾善用它的人。”蒋岑反手将她的手指握住,“那浮尸受何人指使而来,姑且不论,这般远道而来,想必不会是一面之缘,你可记得你爹近来与何人见过?”

    自打辞官之后,父亲便就没怎么与外头人交流,便就是寻铺子的事情也是秦管家一应代办,若是说特意见过谁……

    秦青皱眉,蒋岑倾身问道:“怎么了?”

    “擢考之前,父亲与如今的司药监主事吃过酒。”秦青瞧他,“还是那日你爬窗来的时候与我说的,说是父亲与他吃了酒,定然早睡。”

    这事儿确实有,只是有些早,他自己都忘记了,不过是街上一眼瞥见,不料竟是此番翻将出来。

    “那时候的主事,如今该是裴司监了。”秦青接着道,“裴司监,你也说过,是陈学勤的人。”

    蒋岑嗯了一声,便听她又兀自顺道:“陈家,皇后——那人应当先是见得姓裴的,并不是特意冲着父亲来的,只不过此事终究牵连出来东宫,皇后不会轻易放过,但若是司药监直接接手,实在不合她心意,所以,想到了由父亲入手。”

    蒋岑应声:“怕是那人先是要去司药监问些什么,提及之后,那姓裴的便就报去了陈学勤处,再来,才有了后来的与你爹吃酒一事。”

    “父亲全然不是随意赴约的人,唯独一事不会拒绝,便就是涉及医事。”

    “是。此事虽是事实,可若那皇后想要揭发东宫,哪里能没有证据。浮尸不过是逼着皇上下令彻查,你爹,才是最关键的一关。”蒋岑沉声,“为何此时偏非在此时发生,便就是知道了你爹已经往南郡十城去,才开始发难。”

    “现下事件引向金胡,皇后却是无法继续,也是因为你爹那边未有结论。”

    话音落下的时候,蒋岑终于瞧见她脸色微白,后边的便就不再继续,只起身过去将她搂进怀中:“莫要想了。”

    “我只是觉得,有些冷。”秦青抱住自己的胳膊,“父亲南下,这一路当该遇到多少人。一个不察便就……东宫本就对父亲颇有忌惮,此行不论父亲可有查出什么不对来,在东宫眼中,都是该死之人。”

    说着,她猛地抬起头来:“他不会放过父亲,便就不会放过我,如今你我定亲……”

    “东宫对我,从来都并非良善,左右都是要提防,你在我身边,我防得更安心些。”蒋岑搂紧了她,“你若是担心蒋家被秦家牵连,那可实在是不可能的。只要有蒋家军一日,蒋家,便就是这大兴帝王家,最大的假想敌。”

    暖阁内,黛青正与蒋齐氏摇着扇,忽听得面前人叹下一口气去,便问道:“老夫人可是觉得闷?这天,怕是要落雨了。”

    “待这场暴雨过去,便就是要入秋了。”蒋齐氏翻过手中佛经,“这日子,着实是过得快了些。”

    “老夫人前些日子不是还念叨这日子过得太慢了么?”

    “是呀,贺哥儿好些日子没回来了,这么数着日子,可不是慢得狠。”蒋齐氏缓缓道,“可你看呀,那小兔崽子都定亲了,可不是快着呢?”

    “老夫人说得,也是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