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芜明白祖父这番决定真心实意为自家好!他爹娘怎么扛得住伯忠的如潮汹涌的恨意?实在忍不住硬着头皮劝他:“爹,祖父与大伯说得有理——”

    “孽女!”程澶拂袖大骂,“都是你不中用,害得我丢尽脸面不说,现在还想毁我仕途?!”

    雪芜当即不敢吱声。

    老爷子气得白眉倒竖!老二怎么还看不不清形势?他的仕途已经让雪芜给毁得干净,知耻而退,总算还能给程家留点脸面!谁晓得他竟这般不知好歹!一时语气里俱是疲惫:“该说的我都说了。既然你一意孤行,随你吧!”

    当天夜里,在几名家丁的护送下,雪芜离开了京城。

    英国公府立即得到了通报。

    “想逃?”

    短短几日,伯忠的面颊削瘦,眼角眉稍满是戾气。

    “世子?要不要派人劫了她?”

    “不必!”伯忠唇角一挑,“自会有人替我先招待她的!”

    雪芜回乡的这一路,吃尽苦头!不时的遇上各种意外,马车就毁了两三回,又遇贼人劫道,简直步步惊心!雪芜担惊受怕,半路发起烧来!随行押送她的婆子没好气的帮她找了个大夫诊治,开了几剂药后,烧是退了,但雪芜那娇美的脸上竟长出无数脓包,流脓流血!历经月余才收口结疤!

    当她照着镜子,看着自己嫩白的肌肤竟变得坑坑洼洼,深深浅浅的斑痕彻底毁了她曾经无双的美貌,再也支持不住,在不断的尖叫声中疯狂的打砸着眼前的一切!

    她的美貌是她最大的倚仗,失去了倾城的容颜,她生不如死!

    两个婆子懒得劝她!心知必张伯忠报仇来着,还真狠心!猫捉老鼠戏弄了她们一路,最后来了招绝的!

    然而雪芜毕竟舍不得死!

    待她浑浑噩噩的抵达江西老宅时,已是个瘦骨嶙峋,相貌寻常的中年病妇。

    老家的人憨实。程老爷子交待,她是族中罪妇,无须优侍,和族里的普通妇人一般安置就好。族里的长辈便安排了间昏暗狭小的屋子,黄泥砌成的坑床,一袭旧棉胎的被子,入眼没一个完好无缺口的茶碗——两个婆子脚都没地放,雪芜竟然连眼皮子也没抬。

    摒着呼吸,一婆子幸灾乐祸的道:“大小姐,这屋子是破旧了些,但时至今日您也不能要求太多对吧?我们呢,已经将您安全送到老宅了。今后啊,您就好自为知吧!”

    扔下这句话,她们逃也似的离了小屋。到了外边,一个劲的深呼吸:“可是出来了,憋得我哟!”那屋子里一股酸臭味,也亏雪芜没有夺路而逃!

    程雪芜面无表情的关紧了房门,打开自己唯一一只箱笼,摸了摸两件旧棉衣,感受到里头的银票和金银锭子还在,脸上微露出一点笑意。这是她经年的积蓄,数额不小!足以她在这种乡下地方,偷偷摸摸的过上不那么苦的日子。

    她想到方才族里的七老太爷分了她两亩水田,也不指望她明日就跟着下田种地,先挂在祖父的二弟家,让他们帮着种起来,到时候两家收分成,不至于饿死她。但是,从明儿个起,二爷爷家的三个媳妇,要带着她养鸡喂猪,割草烧饭,做一个真正的农家女了!

    雪芜摸着面颊,脸毁了,她还有其他本事!就凭她,还搞不定区区的农妇?只要给她机会,她必能逃出生天!

    察言观色能说会道,姿态放得极低的雪芜果然如期收拢了身边的人,个个对她怜惜有加。但她得意了没多久就发现,是该她做的活计,一件也逃不掉!每天从早忙到晚,哪怕腰抬不起来,也得扛着猪食把族学里的猪给喂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