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落尘垂下头不说话,梅娘子看着更加生气,就这么一个懦弱的女儿,还敢学男人去上门拜师学医?

    “城里那些人里有狠的、有赖的,就算你三头六臂,你能应付的过来吗?到时候谁都敢朝你吐口水,一胳膊把你扔进草堆里,你敢吱声吗?这种事数不胜数!枉我精明一世,到头来竟然生了个笨女儿!”

    梅娘子喊得歇斯底里,梅大妮终于意识到妹妹做了一件石破天惊的事,努力调和道:“三妹你是不是犯错了?犯错不要紧,快和娘认错啊。”

    小弟弟从床上爬起来撑在梅落尘的肩膀上,小妹妹走进院子里在树下跑,梅落尘看着他们的身影张了张嘴,无法反驳。

    “梅三妹,你大逆不道,就算是流放三千里也不为过!”梅娘子狠狠地砸碎一只碗,心肝仿佛被人捏住一般疼。

    普通人家生下男孩都是送出去做苦力,女孩再养几年就要找婆家,她竟然敢自己做主!她的双亲还没死呢!

    看着许久未见的女儿,再狠的话梅娘子实在是说不出口,她的语气微微软下来:

    “你和我认个错,我回头去找那个大夫,我们就当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你……”

    梅落尘打断她:“娘,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不后悔。”

    “三妹!”

    梅大妮惊讶地看着妹妹,她怎么会说出这种话,这样的三妹让她感到陌生。

    梅娘子也愣住了,沉默了半响之后走进院子继续洗衣裳,坐在凳子上洗衣的动作有些狼狈,梅落尘撸起袖子准备过去帮忙。

    “等一下。”梅大妮把她叫到角落里,“三妹,你到底做了什么事会惹得娘那么生气?”

    “我准备从医。”梅落尘淡淡地说。

    从医这个词在梅大妮的脑袋里是一个新鲜说法,她搜肠刮肚只想出来一种意思:“原来你要去药铺干活?这是好事呀。”

    “不是,我要当大夫。”这一刻梅落尘的语气认真而执拗,她的目光就像天上的星火。

    梅大妮长大嘴巴,现在她真的慌了,语无伦次问:“你知道什么是大夫吗?古往今来只有男人能当大夫,你……你怎么能当大夫呢?为什么这么打算?”

    “因为我有想要治好的人,我觉得我可以做到。”梅落尘的声音提高了许多。

    疯了,真是疯了!

    梅大妮看着疯狂的妹妹,突然感到害怕。

    “昨天晚上我就回来了,只是娘一直不让我进门。”梅落尘黯然望向院中一块石头,昨天她就在那里躺了一整晚。

    那时她在想,一天以前她正躺在柳府的床上,半个月以前她和柳释安一起捉迷藏,一个月以前她见过病重的夫人。

    不论哪一天晚上,她都不会想到一天、几天甚至一个月以后她会盖着草席躺在家中的院子里闻着泥土的味道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