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时间,该流的眼泪流干了,深爱的结束了,怨怼的开始了。

    天刚蒙蒙亮,费达便被带到议事阁。

    望着楼兰王,此刻的费达哪里还有半分的敬意,满眼的怒火,也不行礼,也不问安。

    楼兰王望着他,一夜的时间,费达又是淋雨,又是焦急,又是愤怒,早已狼狈不堪,平时的他娴雅温柔,高贵谦和,可如今哪里还有半分,心里也暗暗地难过,然而手边那封费达亲笔写给母族的书信,时刻提醒他要狠心放下父亲的关爱。

    “可想明白什么?”楼兰王问了一句,费达瞪着他,一言不发,大有“随你处置”的无所顾忌。

    楼兰王攥紧了拳头,逼着自己狠下心:“你是皇子,如今叛国,我亦不能饶你。”

    “哼!”费达嘴角轻轻一撇:“看来你的面子能救我!”

    “混账东西!”楼兰王怒道:“到了今日,一点悔意都没有。”

    “我只后悔没有和心爱的人一起赴死,也不致于被折辱!”

    楼兰王气得胸口再次疼了起来,缓了一阵才道:“你说的对。救你的的确是我那卑微的面子。从今天起,你不再是楼兰的二皇子,也不允许再在我楼兰的境内。”

    费达又是一声冷笑。

    “还有,你休想回你的母族!那里有我楼兰的密探,一旦看到你出现,楼兰立刻出兵高昌。”

    费达此时心内一惊,母族是他的最好的退路,也算是可以保护他的避难所,可如今不能回去,那就真的是要流浪了。

    “对外,我会宣布,你因病去世,而你,如果还要些脸面,自知这些见不得人的行径不得再谈,更不得对任何人再说你的身份。从今以后,我们永世不见,你好自为之吧。”说罢,楼兰王让最心腹的内侍进了来,准备带费达下去。

    “等一下。”费达冷冷地说道。

    楼兰王望着他,只见费达俯身下拜:“感谢您的生养之恩。如您所愿,我不会再叫您父亲,更不屑再认自己是楼兰人,哼,我本就什么都不是。”说着费达狠狠地磕了十多个响头。起身后,头也不回地随着内侍走了出去。

    楼兰王心里的疼痛加剧了,刚才那一刹那,他好像看到了费达的母亲,那高贵的公主,两个人的眼神都一样,都是那样转身就走,越走越远,而他眼前的世界也开始模糊了……

    海娜从费达被带去议事阁,远远地就跟了过来,但此时终究不敢进入议事阁,只见费达刚被带了出来,很快就被推进一辆事先准备好的马车中,随即扬长而去,她忍不住追了起来,可这两条腿再怎么厉害也追不上两匹快马的速度,追着追着海娜不得不放弃了,海娜的手停在了费达给她要她扔掉的那个小像坠子上,不知道为什么,一向自诩坚强,可眼泪却怎么都忍不住地流了出来。

    海娜多想大声叫一句,哪怕是费达的名字都好,可是她凭什么呢?费达的眼里、心里从来没有过她,这整个楼兰,也不会有一个人明了她的心意。再也见不到了吧,唯一曾经让自己动过心的人。

    对了对了,海娜擦了把眼泪,巴丝玛现在怎么样了?她和大皇子,这对不情不愿的新人,怎么样了?海娜的脑子乱了,到底应该先伤心,还是应该先着急,她有点糊涂了。无意识地走着,总算挨到了大皇子的寝殿。

    海娜忐忐忑忑地进了寝殿,看到巴丝玛倚坐在床边,那件红色的喜服穿在身上,眼睛呆呆的,却已经红肿了起来。

    “巴丝玛,我来了。”海娜走近她,也不坐在座位上,却坐在了她的脚边。

    “海娜,海娜!”巴丝玛也滑坐到了地上,抱着海娜痛哭:“费达呢,他还在外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