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忽而涌上一股奇怪的感觉,在外奔波一日,回府用饭,家里有个人在操持琐碎事务,若他不曾上过战场,这就是他本来会过上的庸常生活。

    秦桥像是块磁石,正在潜移默化地把一切带回到原来的轨道上。

    秦桔:“爷?”

    庸宴抬手示意知道,让她们自行去忙,前脚刚刚踏进里院,就见一个小丫头向他疯跑而来。庸宴怕她摔着,只好半蹲下身子去迎。

    庸宴:“甜糕,跑什么?”

    秦甜糕举着一块板糖颠颠赶过来,小手一扣鞠躬行礼,将那块化的差不多的糖果放在他掌心:“爷跟我来!”

    庸宴被黏了一手,实在很难严肃起来:“自己玩去。”

    甜糕:“我带您去找主上!”

    庸宴心道现在老子才是你们主上,但他没说,嫌她小腿走得慢,还弯下身单臂将她抱在怀里,悄悄地把手在她衣服上擦了擦,聊做报复:“你主子做什么呢?”

    甜糕老实说道:“跟一大堆哥哥姐姐说话,说了很久,指挥大家搬东西,捶地。”

    庸宴:“……”

    前面也就算了,捶地又是在作甚?

    甜糕一双小手指来指去,竟不是去主房,而是绕了一圈来到了后园。瓷学为他建的这宅子占地颇广,花园内湖不算,竟然还设置了马场——

    然而只是把地方留出来了而已,狗皇帝兜比脸干净,他账上的银钱只能支持他把宅子盖起来,肯出手完善基本建制都是看在庸宴从小跟他一起长大的份上,至于里面的修饰花费,穷得像狗一样的皇帝表示着实是有心无力。

    庸宴只在到都督府的第一天来过后园一次,看见光秃秃的一片也不知说什么好,之后再没来过;

    是以当他看见众亲卫挽起裤脚热火朝天地在地里干活的时候,疑心自己是疯了。

    培养你们五六年,就是为了让你们回京种地?!

    “主上在那里!你看见了吗?”庸宴顺着甜糕的软乎乎的小指头看过去,果然发现了卧在太师椅上的秦桥——

    一片赤荒野园里,她竟然命人在小石桥旁边支了个小帐,那张太师椅分外突兀,比太师椅更突兀的是在一旁打扇奉茶的秦桂圆。

    秦桥半坐起来,一手举着张单子,一手举着只羊毫,庸宴的家将和秦府的侍女们排做一队,各个脸泛红光地等候指示。

    庸宴:“……”

    “主上!”他怀里的甜糕替他呼喊出声:“我把爷带来啦!”

    原本懒哒哒的少女似是突然来了兴味,立马转头看了过来,在看见他的那一刻,眼中倏忽绽放出别样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