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纵不失礼貌地笑了下,心下斟酌了一下,道:“至少我听他提起你时,对你没有太大恶意。”

    江恋波不为所动,道:“万一是他的演技呢?”

    谢纵委婉地冷冷撇了下嘴角,有点不敢苟同的意思。

    江恋波又道:“你们做艺人演员的,真的分得清真实的和虚假的感情之间的差异吗?在扮演着虚假的另外一段人生的时候,什么是自己真实的感情,什么是伪造出来的情感,你们能区别分清?”

    她隐隐透露出讥讽:“毕竟要让观众相信荧幕上你们塑造的人很真实,你们必须表演得让人觉得那就是真实的情感。它可能比现实中的感情还要可信?会不会连你们表演者自己,在被伪造的情感打动的那一刻,也深信那是真实的感觉?”

    也不知是不是弟弟的缘故,江恋波竟会探讨表演艺术上充满哲学深奥的问题。

    既然谈到了谢纵感兴趣的领域,他便稍微缓和了脸色,饶有兴致回答:“这个问题可能无解,有很多优秀的演员因为入戏太深而无法从那种感情中抽离出来,最后无法再接别的角色,把自己的感情和角色的重合了,那是很痛苦的。不过有的演员能把现实和角色分离,在短暂的一瞬间切换。”

    谢纵又做考量地补充:“其实,对演员来说,每个角色最终都会成为自己的一部分,倾注赋予角色的感情,就像另一个灵魂,可以和自己融合,也可以完全分离。只不过,是用不同的方法将其封印罢了。”

    江恋波问:“你们不害怕,那些灵魂会影响你们原有的生活和感情?”

    谢纵答之前,犹疑了一下,莞尔一笑:“会。时时刻刻都会害怕,所以要用合适的方法去封印。”

    这话似乎让江恋波颇有感触,她安静地思索了一会,道:“谢谢你的回答,帮我解除了一些困惑。”

    鱼晓吟的手术还算顺利,不过他切除了一小部分坏死的脾脏,需要留院观察几天,也需要静养一阵子,暂时回不了北京。

    这个结果虽不尽如人意,给林家和头上又记了笔账。不过能留得青山在,也算是幸运的,幸好没继续拖着。

    中午的时候,顾兰生给谢纵打来电话,交代俞枭已安然送回学校。

    傍晚时,鱼晓吟醒了,谢纵问他要不要叫家人过来陪着,他却不想让家里人知道。谢纵觉得他想法很傻。

    自己在选择辞世的时候,也什么都不想告诉父母,每当母亲打来电话,他都装得若无其事,以忙碌三言两语敷衍过去,可到最后一刻,还是后悔没好好向父母敞开心扉。

    如果和父母敞开心扉,也许他就不会走上那条路了。

    也许就会明白,无论多艰难痛苦,有许多东西是不能轻易舍弃的,自己的人生必须奋力前进,继续走下去。

    至于如今重头再来的一切,并不是他该有的人生,也不是他本愿想要的。

    那是不一样的。

    就好比你对一件事,如果有第二次选择,那也不是你第一次选择时的你了。

    再次和母亲通电话聊心时,警示自己远离厌尘灵时,周遭发生不一样的转变时。

    做出每一个新的决定时,都有股异样的,充满怀疑的奇怪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