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下这么一句相当不负责任的话之后,李倓站起身来,好像是十分疲惫的样子,一步一步的走回了后面的寝宫,只留下了许远在这面色复杂的回味着的李倓的那句话:就说这题目是你出的。

    事已至此,木已成舟,许远能说啥,而且这题目就算是定下来了,除了他和皇帝之外也不能告诉别人,只有到了省试的那一天,天下人才能跟考生们一起知道。

    许远心里现在想着的,是等到这满朝文武和天下的读书人知道了这个名义上是自己出的题目的时候是个什么感想,他们是会以为自己看不上现在的宰相呢,还是会以为自己没当上宰相而把怨气都发泄到了题目之中呢?

    反正在这些人的心里,李倓的形象肯定是光辉的,到时候天下人一定会说李倓这个时候才刚刚从灵州归来,一定是没啥心思管这个事儿,才让许远有了定下这个题目的机会。

    最终,许远长长的叹息了一声,之后有些失落的离开了太极宫,这个锅,他不背也得背了。

    不过抛开对自己的影响不说,许远对于李倓所出的这个题目还是相当满意的,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这几个字虽然字面意思有点太简单了,不过正是能反应出这个考题的意义所在。

    而且这个风格也跟李倓那是一模一样的,明白李倓的人,一看就能知道这个考题里有李倓的影子,想到这一点,许远的心里面还算是能稍微舒服点。

    这么一个考题,但凡是认字的就能看明白,不用出现审题就得琢磨个大半天,完了等到天快要黑了还写不出三百五十个字的情况。

    不过这个考题真正硬实的地方是就算你看明白了,而且心里面有想法了,但是真正能写出来,敢写出来,敢写到什么程度,对于一个考生都是强烈的考验。

    稍微懂点科举的人都知道,好文章至少皇帝和一些长安城里的官吏都是能看见的,万一哪句话把当朝宰相给得罪了,谁知道以后能对自己的额仕途造成什么影响呢?

    李倓显然就是想要这种进退两难,一个有才的人难得,但是有才华又有胆量的人更难得。

    李倓想要看到的,是在这些考生的心里,自己这个皇帝是朝堂上的主宰,还是认为到了朝堂上就是官大一级压死人的情况了。

    有些思维的确是可能会根深蒂固的占据了一代人的心,但是李倓始终相信,人才,那就得是有点不一样的东西才行,要不然只能是人,跟第二个字就不搭边了。

    省试题目这个事儿,虽然很多人都知道一定是许远或者李倓定下来的,但是包括张巡在内,不管是跟着俩人多亲密的官吏都没有打听过这个事儿,因为漏题是非常严重的事,要是放在以前还有可能,但是许远对李倓又多忠诚,李倓又是个多么狠辣的角色,在朝堂里谁都知道,总而言之,就是没人敢打这件事的主意。

    不过许远在这一回从太极宫回了自己的府邸之后,眉头可就没怎么舒展开过,自己的夫人了,小妾了,儿女了虽然发现了这个问题,但却每一个人能解决。

    转眼之间,二十天已过,到了这个时候大多数考生们也都知道临阵抱佛脚不好使了,这几天还不如吃点喝点,好好歇一歇,养足了精神好让自己能够在这一天的时间内写出那三百五十个字的夺命小文章。

    当然,在某些方面,某些考生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得天独厚的优势的,比如这些天一直在琢磨许远和李倓性格的杜黄裳。

    这一晚,又到了杜府晚饭的时候了,平常总是早早下桌的杜黄裳这一次一直等到了桌上只剩下自己的父亲一人,还是在那喝着他面前的一小碗汤。

    杜绾一看自己儿子这个状态,就明白这一定是跟即将到来的省试是有关系的。

    “莫非这些天遇到了什么瓶颈?无妨,你的文章,我已经找了不少大儒看过,按照以往的标准,不管这一次有多少进士,其中一定是有你一个的!”

    因为自己在长安城的官场上也不是什么大佬,所以杜绾也不想给自己的儿子多大的压力,什么至少得给我拿回来个前三甲这样的话,他也只能在自己的心里面呐喊一下了。

    “孩儿的确是有些疑惑,但却不是疑惑的父亲所说那些,孩儿一直在想,礼部侍郎许远和陛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他们想要在这个时候入仕的,又都是什么样的人才。”

    听了自己儿子的这番话,杜绾也是面色一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