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少时间,门外渐渐传来了脚步声,显然是元载的三个儿子都到了,并且他们显然是已经得知了今天朝堂上发生的事儿,行走起来脚步声都是十分的急切。

    “父亲,我兄弟三人都在门外了,不知父亲……”

    “进来吧。”

    这三个字从元载的嘴里说出来,在他们三个兄弟听来好像是比之前老了十岁一般,再加上朝堂上的事,三人的心里都有了一种不妙的感觉,连忙推门走进了元载的书房。

    只见元载穿着宽松的内袍,发髻散乱的坐在桌案前,完全没了往昔大唐朝堂第一人的神采,在他的几个儿子看来就好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就这么一个形象,就把这三兄弟给吓坏了,他们都没有元载的这些能耐,所以只能依靠着自己的父亲在长安城里面弄了几个闲职,过得虽然快活,但是在朝堂上却也说不上什么话,元载一直都秉承着一个信念,那就是不能硬生生的去培养自己的儿子们,要是天生就是能耐不行的人,再怎么锻炼都是不行。

    但是巧的是他这三个儿子就没一个能继承得了他的衣钵的,这也一直都是元载相当发愁的一个事儿,不过现在,这一切显然都已经不重要了,在现在的元载的心里,他的三个儿子不成材反而是好事。

    三人一看父亲变成了这样,一个个的都不敢吱声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只能把目光都集中在了他们的大哥元伯和的身上。

    “你们三人,都已经知道了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事了吧?”

    “父、父亲,朝堂上的事我们的确是听说了,不过这不也就是陛下把杨玉环给接回了兴庆宫吗?虽然父亲对陛下发难被他化解了,但日后此事不再提起就是,父亲何故如此啊?”

    显然,对于元载所做的事,他的这几个儿子并不是完全都了解的,元载一听这话,再看看自己这几个儿子,不由得苦笑了起来。

    “杨玉环的事的确是可以过去,但是有些事,已经回不去了,好在陛下还算是个仁厚之人,最后给了我三天的时间,这三天,咱们整个元府何去何从,都得有个定论了!”

    听了这话,元载的小儿子元季能就有点不乐意了,他此时正在任着大唐的秘书省校书郎,成天都是对着书籍打交道,对于朝堂上的事儿知道的是最少的,当时就开始为元载鸣不平道:“陛下虽是个战功卓著之人,但这些年父亲也为了大唐的朝堂没少操劳啊,他这难道是要卸磨杀驴?父亲为何不去跟他理论理论?”

    他这番话说出来,就连他的两个哥哥都低下了头,虽然有些事他们的确是没参与,但是元载在朝堂上有多专权他们可是知道的,他们隐约感觉到元载多半是在这个时候被李倓抓住了什么把柄了。

    “三弟,休得胡言!我元府能有今天,都是父亲一手缔造的,今日父亲召见我们三人,不管是有什么决定,我们三人都鼎力支持,绝不会对父亲有任何的忤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们的大哥已经向元载表态了。

    “好!你们三人且听我说,今日就在我这书房之中,咱们父子四人全部留下书信,辞官回乡,明日我会到太极宫去跟陛下说明情况,若是我明日还能回到府中,咱们四人立即出城,若是我不回来,就是你们三人带着家小出城,回到凤翔府岐山县,到咱们的老宅子中做一家子寻常百姓,我这些年别的没交给过你们,圣贤书还是让你们读过一些的,有了这些圣贤书,尔等下半生绝对是饿不死的。”

    “父亲,为何如此啊?”

    显然,年纪比较小的元季能还是不能理解为何他们都好好的在朝堂中为官,忽然之间就得回乡去做个寻常百姓。

    “为何如此?为了我元氏一族能在这世上继续生存下去,有些事,你们三人就不必知道了,你们只需要知道,要是陛下让我死,你们也不要怨恨陛下,成王败寇,终究都会有这么一天的。”

    元载的话说的倒是相当的含蓄,但是他这三个儿子都是读过书的,自然也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于是低下了头,都不再做声,过了良久,在他们大哥的带领下,就在元载的书房中开始写下了请辞的文书。

    夜里,陈之豹到太极宫回报长安城中的动静,告知李倓这一天几乎都没有人去过元载的府邸,只有他的三个儿子被他找了进去,之后就没再出来过。

    李倓稍微沉思了一会,低声感叹道:“这元载还真是比朕当初设想的要聪明一些,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他还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