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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姯舒甚少住在东府中,泰半时间都挨着哥哥的西府后院睡下。

    端午那晚随父母亲用完晚膳,韩姯舒按照往日的习惯,落在哥哥半步后慢吞吞走着。

    几近是瞧不清楚月亮的天儿,连星点都没几颗,她一向胆子小,往韩祎跟前凑近了几步,但是没敢说话。

    因为从下午起,她其实也不大记得是什么时候,好像就是一转眼间,哥哥的脸色就不好了。虽然常听旁人议论哥哥性子淡漠,但她见过他什么时候高兴,什么时候生气,哪怕是微不可查的变化,也能感知。

    于是,在沉默中,韩姯舒伸出试探的手手,扯了下哥哥的袖子,“哥哥,你不高兴吗?”

    韩祎拍了下她的脑袋,淡淡道:“没有,只是累了。”

    但这样的借口,韩姯舒听得许多,父母亲不高兴的时候也爱跟她说只是累了,因此她自说自话道:“我知道你是不高兴,我原本以为你看见阿桃姐姐会高兴的,所以写了请帖将姐姐请过来,那早上你看见她的时候很高兴,下午却突然不高兴,也是因为阿桃姐姐吗?”

    韩祎默然不语,直到韩姯舒的院子外,不远处是夏日池塘里的蛙鸣声,她耳朵动了动,抬起头,一脸认真:“其实我看见了。”

    韩祎拍拍她的脑袋,“看见什么?”

    韩姯舒遣散周遭的仆从,眼睛瞄了瞄,凑近后小声道:“哥哥是因为阿桃姐姐将荷包要回去才生气的吧?”

    “......”

    韩祎默了一瞬,将她推进院里,“早些睡,明日教琴的先生会过来。”

    她被推远,又自行挪回来,从袖中取出一物塞进他手中:“哥哥不要生气,阿桃姐姐若是做错了什么,可能是因为有什么不能说的缘由,就像姯舒从前不肯学琴,是因为教琴的女先生每日来府中都是为了瞧你,她不认真教琴,姯舒才肯认真学琴。”

    她仰头看着韩祎,“若是姐姐做了什么错事,想必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再者人都有犯糊涂的时候,哥哥何不给阿桃姐姐一次机会呢?”

    “好,知道了。”

    韩祎被一通碎碎念搅得额尖发疼,手捏着那一只四角尖尖的黍米棕,吩咐仆妇伺候郡主安睡。

    这样的月色在京都极少,云层厚厚埋着月弯,似是故意躲避一般。

    七宿打着灯笼从偏巷抄近道回去,夏日花木繁密,尚有几日不修剪,林立成荫,些许地方还需人矮身才勉强过去。

    七宿开道不成,近旁的侍卫抽出刀鞘,斩落蔓长的枝叶,一大片树干落地,听见暗色中一声轻微的猫叫。

    不等七宿反应过来,便看见一小团白色的毛茸茸从叶子里钻出来,抖了抖身上的杂草,两三步径直朝韩祎而去,绕着袖袍轻蹭,最后‘啪’倒在地上,翻起滚圆的肚皮,一双滴溜圆的眼睛望着众人,发出软绵绵的叫声。

    韩祎垂眸,淡淡瞧着地上那一团。

    “这是哪里来的小猫?”七宿看了一圈四周,仔细瞧了眼小猫白的不掺一丝白色的细软毛发,恍然道:“是小郡主养的那只波斯猫里生出的那一窝吧?就是那几只,前些个还给夫人看过,一个个顶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