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华服男子下楼,江九流一把拉过江上月,叫苦连天道:“姑奶奶你还真会挑人得罪,看到方才哪位公子挂在腰上的玉佩了吗?!他是平南王府的人!”

    江上月嘻嘻一笑,手掌托起一块做工精美的温润白玉,柔和的流苏缓缓飘动,玉身赫然篆刻有“平南王”三个字。

    “阿爹,您说的可是这块?这个成色上好,值不少钱……”

    要论“顺手牵羊”的本事,江上月绝对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江九流咬牙道:“可阿月,这是京城!”

    若是在南方边境,天高皇帝远,民风剽悍,大家凭本事偷,凭本事抢,这也算半个行规。可如今是在纪律严明的北方京都,手脚不干净被抓住了是要蹲大牢的。

    况且她顺走的还是京城纨绔之首平南王段寻的贴身玉佩!

    江上月年幼,尚未体会到江湖险恶,江九流刚要说些什么。只见江上月两眼放光,径直走向身后白发男子。

    “哎呀,你这琴可是枯木琴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江上月两眼放光地盯着白发男人怀中的琴不住赞叹,她在蓬莱岛无极门清微道人门下做弟子时,于藏书阁内见过这把琴的图画。枯木琴是当今十大名琴之一,制作工艺极为繁杂,原为南朝贵族专有。自十年前南北朝一统,枯木琴也随着南朝没落贵族们销声匿迹。本以为此生只能在琴谱上见到这把琴,没想到在一个花楼里竟隐藏这等好货,“喂喂喂,你叫什么名字啊?”

    半晌,白发男子眸中哀愁散去,显出一抹清亮:“姑娘也认得枯木琴?他们叫我‘千岁......’”

    江上月听到一半,便被江九流连拖带拉拽下楼,不得不大声告别:“千岁哥哥,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两个懂得音律的人相识,大抵会把对方引为知己,产生惺惺相惜之情。

    白发男子不知名姓,自称千岁白头翁。多年来一直住在花楼,深居简出。实际上他只比段寻年长四岁,早早白了一头青丝,他的眉间终日萦绕哀愁几许,宽袖白衣,三分女相,惊为天人。极擅词赋音律,京中权贵以能在他座下听琴为荣。

    宾客只知春香楼有位千岁白头翁,他有一把绝世好琴,能弹出这世间最美妙的曲子,但无人知晓那把琴的名字,叫做枯木琴。

    平南王府

    段寻乖巧地坐在祖母的床前,耐心听祖母在他耳边念叨:“段寻,你大了,我管不了你了......回你的平南封地去吧。”

    祖母段杨氏背对着他,很明显是在赌气。

    段杨氏年逾七十,说话声音虽洪亮,但总归有点中气不足。

    “祖母,好祖母,我去花楼是见一位朋友,真没干别的!我对天发誓!”

    段寻握住祖母的手,做了一个对天发誓的手势。

    段杨氏抽回了手:“哼!这会子又变成花楼啦?方才还蒙骗老身说去的是樊楼!老身虽然眼花,可这心里啊跟明镜似的。别以为我不知你又去找那劳什子‘千岁白头翁’听琴去了,他一副男人女像,听说把你迷得五迷三道的......”

    段寻立刻打断了祖母,轻轻依偎在祖母胸前:“孙儿可不愿回平南,孙儿只想陪着老祖宗颐养天年呢,爹娘去得早,祖母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