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亦在治疗室外等了好几个小时,里面终于有了动静。

    江亦连忙站起身迎上去,率先出来的是脸上依旧带着职业微笑的医生。

    专业的精神科医生在面对病人时需要严格的表情管理,避免给患者造成不必要的紧张感,面前的这位医生显然做到了。

    看见这个微笑,就连原本精神紧张的江亦都微微放宽了心。

    他上前扶住从治疗室里走出来的齐迹,问道:“怎么样?”

    齐迹只是睡了一觉,并不知道具体怎么样,如果非要问的话,他也只能捏捏江亦的手,笑着道:“睡得还可以。”

    这句话说完,就连走在前面的医生都被他逗笑了,他从未见过如此配合且性格平和的双重人格患者,大部分双重人格的患者对医生都会相当抗拒,甚至有些人还会下意识地保护自己的其他人格,因为他们大多都不擅长交际,甚至于创造出其他人格的目的就是为了保护自己。

    当有人试图将其他人格从他的身体中剥离时,他会认为对方要“杀死”自己的其他人格,进而产生抵触情绪,甚至创造出更多的人格来应对这个问题,这才是双重多重人格难治的根本原因。

    医生走到桌前,对二人道:“坐。”

    江亦拉着齐迹坐下。

    他现在仿佛成了齐迹的专用保镖,恨不得让齐迹不要走路了,索性由自己抱来抱去反而比较放心一些。

    医生看了一眼他俩的亲昵表现,微笑道:“你们兄弟感情真好。”

    这也是治疗的方式之一,让患者感觉到亲近的人对自己的关心,也算是一种心理疏导,可江亦听完却有些不好意思。

    众人在桌前坐下,医生拿出刚才催眠时的记录,一样一样地翻看,道:“刚才我用退行的方法帮助患者重新回到不同人格的状态时光,然后发现患者的早期创伤是在家庭矛盾中出现的,患者小时候应该经历过一些来自于家人的创伤。”

    这一点江亦毫不怀疑,从那次见到齐迹他妈的时候他就知道了,齐迹他爸妈根本就没把他当人看,而是当个工具,他还记得齐迹他妈的原话是:“家里的产业一共就这么多,你三个哥哥和四个侄子分完,哪里还有你的份儿?你不早点出来嫁人,呆在家里能有什么出路?”

    江亦想想都觉得这嘴脸恶心,浑身恶寒地摇了摇头。

    又听得医生道:“我猜测正是因为这样的创伤,患者才创造出了另一重人格,但我没有拿到确切的证据,因为他的记忆破损非常严重,不是断断续续,而是自初中以来的所有记忆全部空白,甚至连潜意识都没有,这样的情况着实非常罕见,和我目前接触过的任何一个病例都不相同。”

    “而我在试图让他面对自己的创伤节点时,他的表现也让我感到惊讶,”医生分析道,“简直就好像不是在面对自己的创伤,而是一个富有同情心的旁观者。这一点实在让我百思不得其解,他的表现甚至让我怀疑他是副人格。”

    江亦心中一惊,握着齐迹的手霎时收紧。

    不会吧?他是副人格?那岂不是说很容易被主人格吞噬?

    听完这句话,江亦连背上都吓出了冷汗,而齐迹却是半点惊异的表情也没有,反而安慰江亦没事,他的反应就像是在听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他是穿书过来的,就算不是主人格也很正常吧。

    而这句话恰巧是医生的又一次试探,他默默观察了齐迹的反应,提笔在病历上书写下一行文字:患者清醒状态和催眠状态保持一致,旁观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