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的好。”王富贵举着望远镜看着这一幕,不由的高声赞了一句,各船军官能够沉住气将敌舰放近身再打,最大限度的发挥了后膛炮快速炮击的威力,他确实颇为满意,望着六百码左右的十多战船缓缓横过身来,他一脸嘲讽的微微摇了摇头,道:“逃命也就算了,我还拦截不下几艘,居然不知死活,那就成全你们罢。”

    “轰轰轰”不等俞大猷的舰队完全横过身来,东兴港舰队的火炮便怒吼了起来,密集的炮弹呼啸而至,“呯呯砰砰”的撞击声不绝于耳,加长的十八磅炮炮弹破坏力极大,虽然不可能一炮洞穿两尺厚的柞木船壁,却也是一砸一个坑,巨大的冲击力会将船壁内板砸碎,破碎的木屑木刺在底仓会造成不小的伤亡。

    “起来,都给老子起来,准备炮击!”一名百户大声吼道:“敌人火炮炮击速度快,不想死的就动作快点!”

    一众兵丁爬起来手忙脚乱的开始准备炮击,东兴港战舰甲板上的短身大肚的臼炮又随即响起,一颗接一颗巨大的开花弹不断抛射而出,在对方战舰所在海面上空连续爆炸,巨大的爆炸声震耳欲聋,十多艘战船仿佛是经历了一场狂风暴雨,甲板上是首当其冲,就连底仓也不安全,破碎的弹片四下溅射,也有从炮口射进底仓的,见的有危险,一众官兵纷纷躲避。

    “轰轰。”经过两轮炮击之后,海州舰队的十二磅火炮终于是响了起来,十八磅火炮重达二千多斤,以大明的泥模铸造工艺铸造极为困难,可说是十不得一,因此海州舰队装备的都是十二磅炮。虽然也是加长,比野战炮的威力要大,但与十八磅炮还是相差甚远,一轮炮击,造成的伤害相当有限。

    开炮之后,一众兵丁根本就不敢复位火炮。装填弹药,而是赶紧的找地方躲避,不少人直接就地趴下,等待对方的炮轰,果然,很快对方的火炮就响了起来,炮声过后,一众兵丁才在催促下爬起身来继续准备开炮的准备事宜。

    才清理完炮膛,负责警戒的武官见对方火光一闪。连忙沉声道:“趴下!”随着喊声,“平平砰砰”又是一轮火炮袭来。

    如此不断耽搁,对方炮击了四轮,他们才能还击一轮,不说一众兵丁,就连一众大小武官都心灰意冷,更令人担忧的是,船壁根本经受不住对方接二连三的重炮轰击。已经有炮弹能够直接洞穿,造成巨大的伤亡。

    “这仗没法打!”

    “堵水。三号仓破了个洞!快叫木工”

    “自己堵,木工在十号仓,用棉被。”

    “趴下,又开炮了!”

    隆隆的炮声和巨大的爆炸声响彻海面,整个海面硝烟弥漫,俞大猷心情复杂的看着完全是一面倒的炮击局面。心里说不出的悲凉,什么战阵,战术,在绝对的火力压制前面都不值一提,辛辛苦苦训练了三年。原本还以为与东兴港舰队差距已经不大,如今见到对方真实的实力,才知道这差距仍然是天差地别。

    他怎么也想不通,对方的重炮怎么能有弗朗机炮的射速?而且好似比弗朗机炮还要快,如此密集的重炮炮击再加上杀伤力恐怖的开花弹,远攻不行,近攻不行,这仗还能怎么打?他有些吃力转过身来。

    海面上,短短不过一柱香时间,除了四五艘船还在开炮还击,其他的战船都已经不再有硝烟腾起,甲板上也看不到站立的人影,风帆也都破破烂烂,千疮百孔,他们身后,大量的战船正蜂拥而逃,不管不顾的向西南方向夺路而逃。

    虽然海面上炮声爆炸声不绝于耳,肉眼可见的炮弹在海面上肆意的飞舞,但薛翰却没有象郭勋那样龟缩在舱房里,而是傲然站立在甲板上,兵败如山倒,他的领着舰队冲出去,冲出东兴港的包围圈。

    俞大猷部被密集频繁的火炮炮击吸引了他的目光,虽然他先前不满俞大猷游而不战,但见到俞大猷此时率部拼死血战,吸引了右侧舰队所有的火力,他还是颇为欣然,令他诧异的是对方明明只有十艘战船,但炮火之密集,炮击速度之快远超一般的战舰,他不由的一阵后怕,东兴港又研发出新的火炮了?

    硬着头皮站在他身后的冯得贵惊讶的道:“东兴港舰队又列装新火炮了?”说着,他脸色一喜,道:“大帅,此战非战之罪,实乃东兴港火炮太过犀利。”

    海面上炮声隆隆,但薛翰却是听清楚了这句话,这是要他将战败之责推诿到东兴港使用了新火炮上面,不得不说,这确实一个好借口,不过,损失太大,在嘉靖那里依然是难以交差,他不由的转过身来,望向右边那支拦截的舰队。

    那支舰队虽然有二十艘之多,不过炮击速度显然要慢的多,对大股逃跑的战船损失不大,看来东兴港的新火炮还没有大量的装备战船,他不由的暗松了口气,看来这次的损失不会很大,还在能够承受的范围之内。

    “大帅,快看。”冯得贵突然一拉他,指向俞大猷部,薛翰回头望去,正好见到站立在船首甲板的俞大猷推开了身边的军官,随后抽出了挎在腰间的佩剑,他不由心里一紧,紧紧握住了拳头,兵败船破,船员水手死伤大半,风帆亦破碎的跟筛子一样,根本没法逃跑了,俞大猷这是要自杀殉国!

    就在这时,一个武官飞身扑了上去,将俞大猷连人带剑推下了甲板,一见这情形,薛翰指着俞大猷落水的海面,嘴唇动了动,却是没有说出话来,那一片海域根本就没战船经过,纵使舍不得,却也无法救援。

    “大帅,开花弹。”身后几个亲随一拥上,将薛翰扑倒在地,结结实实的将他压在身下。“嘭”巨大的爆炸声随后在附近海面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