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这个头像,男人就有一种在窥视自己小男朋友的同班同学既视感。仿佛对面也是个高中生,还刚好就是高三年级的。经历了12年寒窗苦读,准备最后拼一把金榜题名。

    “您好,请问您就是后援会的会长吗?”男人发微信过去,没法想象对面真是个学生的话,这场面多尴尬。

    “是我,您好您好。”少年第一次以外人的身份给老婆发微信,很不对劲,差点儿把老婆两个字发过去,可是该怎么当一个完全陌生的粉丝呢?

    他不会啊,从两个人见面的第一天起,自己对他就没客客气气过。一开始连他的名字都不愿意叫,总是喂喂喂地称呼他。直到有一年春节,家里就只剩下他和男人两个人。

    那时候自己还挺怕黑,也害怕大房子里没人,男人睡觉很早,自己拖着个毛绒大熊,在他门口瞎转悠,期盼他把门打开一下,好看看他床头柜上的光。

    可是男人真的认真睡觉去了,理都不理自己,被忽视的感觉也叫人难以忍受,少年记得自己就是那一天叫了男人的名字,敲开了他的房间门,用命令人的傻逼语气,让他开着门睡。

    男人当时睡得昏沉沉,趴在床头看自己的时候,一点儿都没生气。他还招手,想让自己进去一起睡,少年吓得连大熊都不要了,扭头就跑。他觉得这个男人是坏人,骗了自己的爸爸,光明正大住进了自己的家,还要骗自己过去睡觉。他真不要脸。

    现在再想,少年后悔莫及,早知道那年就该上床睡觉,一起睡,不是男人不要脸,是自己可以为了老婆不要这张脸。

    “您好,我是您的粉丝,我很喜欢听您唱歌。”于是少年照着副会长的话和男人沟通,“我小时候过得很不好,是您的歌曲给了我莫大的勇气和温暖。我很喜欢您的那一首《捧爱》,经常唱。”

    男人抱着自己的新话筒和耳返,刚热完的眼眶再一次发了热。谢谢,这两个字在这一刻会失去意义,音乐于他,于自己,都是隔岸观火的烛光。而那些蜡烛,是自己十年前点的。自己没有在时光当中被淡忘,反而是时光成就了自己。

    “谢谢。”他还是说了谢谢,两部手机拉起两个人的桥梁,他不知道对面的人什么样,对面的人也不认识真实的自己,“请问您现在是不是还在上学?”

    不知道因为什么,总有种被高中生环绕的错觉。

    “当然不是,我已经工作了。”少年拿着手机还是发懵,装陌生人真的很难,两个太熟悉的人这么聊天挺别扭的,“您找我是因为什么重要的事?如果我能帮上忙一定尽力。”

    “不,不是帮忙和尽力。”男人缓了几秒钟,才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告诉后援会会长。发完最后一个字,他紧紧抓住手机,不确定自己的做法是否正确,也不确定歌迷会不会觉得自己疯了。

    可是却久久没有得到回复。

    于是男人有些慌了,又发了几条微信过去,把自己这么做的原因告诉会长。对面几分钟后才有答复,简简单单一句话。

    “好的,无论你做什么,我们都会一如既往地支持你,请加油!”

    发完之后,少年觉得自己老婆一定是疯了。但是他没法再回复信息,因为要上课了。这绝对是大事,不能自己一个人拿主意。

    “手机还你!”他把手机塞进同桌的桌斗,“谢谢兄弟,以后哥们儿有什么好事绝对拉着你!对了,我刚才加的那个联系人你别删啊,很重要,很重要!”

    “下节是班主任的课,你干什么去啊?”同桌问,显然要拦他。

    “我有事,你帮我和班主任请个假,就说我爸又出车祸了!”少年撞了下同桌的肩,拎着书包往下飞跑,冲出学校大门时,手机已经拨通了副会长的电话号码。

    “喂?我马上要上课,什么事?”副会长说,13岁的男孩儿正经历变声期,声音比上一次见面还哑,说话像漏着风。特别不好听。

    “出事了!他妈的出大事了!”少年招手打出租,“电话里和你说不清楚,你把你的地址发过来,我过去找你,翘两节课出来咱俩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