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年睡得正香,小芬随太医去给楚泊舟拿药,楚泊舟看着华贵明亮的里间,大概是先紧着沈年休息,外间还纹丝未动。

    他坐在椅子上,习惯性低垂着头,后颈处的一截脊柱凸出来,浑身上下一点肉也看不见。

    楚泊舟看了沈年一眼,一瘸一拐地拿着脏衣服和木盆去院里的井口打水,又小心从袖子里拿出偷藏的枣糕,糕点的米香扑进鼻腔,他掰了一块小角抿进嘴里含着,并不舍得咽下去。

    剩下的揣进怀里,楚泊舟面色很淡,看不出什么神情,他想,至少接下来两天饿不死了。

    小芬又风风火火地回来,这一上午险些将皇宫跑了个遍,她手里拎着药包,老太医也尾随着,拿着给楚泊舟固定断骨的工具和木板。

    “您快坐着,哪有让主子操心这些琐事的。”小芬不是傻子,她虽然不知道什么皇室密辛,却也看得出来这位皇子过得什么日子。

    她扶着楚泊舟的手臂让他坐进屋里,“殿下有什么事就吩咐奴婢去做,我家公子不懂事,殿下也别放在心上,他人不坏的。”

    确实,就是傻。

    楚泊舟敛声,声线有点哑,“谢谢姑娘。”

    小芬又行了个礼去给他煎药,她只操心这个七皇子会不会和相爷告状,要是相爷知道公子把人腿踢断了,怕是门口那根朽木就打在公子屁股上了。

    诶,小丫鬟忧愁地叹了口气。

    老太医仔细给他上好夹板,又着重叮嘱,“可千万要静养。”

    直到老太医走了,楚泊舟还在盯着自己这条断腿,敷的药在隐隐发烫,没人看得出他在想什么。

    塌上的人睡不安稳,沈年娇气,换了个环境浑身难受,明明是自己院里搬出来的塌,却总觉得不太一样,他在睡梦中瘪着嘴,下意识叫着,“娘……”

    沈夫人在府里,当然不会应他。

    沈年哼着又叫了声,“娘!”

    楚泊舟没办法,站起身走到塌前,僵硬地拍着他的脊背顺气,塌上的人终于安静下来,脸蛋一歪,挤在枕头上睡得嘴都嘟起来。

    小芬端进来一碗黑乎乎的药汁,楚泊舟接过来,眼都没眨一下,将苦涩锁口的药喝进肚子里。

    “奴婢先退下了,殿下也好好休息,明个去上书房,您千万注意着别说公子愚笨。“小芬不在意面前到底是谁,大概皇上来了她也还是这样叮嘱。

    “谁!谁愚笨!”沈年一咕咚坐起来,迷迷蒙蒙的眼神还没聚焦,四处寻找着罪魁祸首。

    “小芬!我就知道你胆子大了,本公子明日就将你发卖了,你怎么敢这么说我!”沈年一掀被子,气势汹汹地站到小芬面前,“我爹说了!你这种坏丫鬟是要被狠狠揍板子的!”

    小芬只当听不见,她跪下身给沈年穿鞋袜,沈年却看了眼旁边站的楚泊舟,他往床上一坐,指着楚泊舟,“你给我穿。”

    说罢,他晃着光溜溜的脚丫子在床沿荡来荡去,一脸颐指气使的样子,精致圆润的下巴高高抬着,好像生怕人家看不出来他是个坏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