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两个幼时打闹习惯了,这会见面便要掐上,那荀夫人笑道:“问你做什么,好多年没给我一封信?我还当你飞了出去,再不肯回来的。”

    话虽如此说,却是拉着教下人添两把椅子来,都在郎阔的院子里坐了。下人又添茶来,荀夫人身边伺候的早备了一份表礼,只说:“这个礼薄了些,姐儿先拿着顽罢。”这会正叙旧,一个小姐儿这才姗姗来迟。

    贾敏也是头一回见张诗函,这会看着玉也似的一个人,气质如兰,自然幽静,忙叫桂嬷嬷上表礼,还道:“你们诗函也是不错的,比你安静多了。”

    这两个攀扯半日,那张诗函同贾敏见过后大方坐下了,又看着黛玉两个在那里对面嗤嗤笑,再想不到母亲两个一见面就斗气起来。

    这荀夫人旧时性子便有些霸道,偏贾敏性子也尖锐着,这会见她小姐儿两个在那里笑自己这两个,装个恼道:“你们小孩子家家,快去哪里玩去罢。”

    那张诗函巴不得这一句,拉着黛玉便要走,两个还不忘回礼道:“多谢母亲,我二人都去了。”

    待走得远了,张诗函方同黛玉道:“才在房里找一个九连环,这会听说你来了,我才慢了一步。”

    黛玉心知这张诗函非必要不会迟了,说道:“这有什么,只看你我心真,便迟了一步又有何妨?”仍拉着张诗函的手,随她到屋里去。

    张诗函笑道:“陋室今日迎佳人,可谓‘□□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

    “尽说些俏皮话。”黛玉忍不住点着她鼻子尖,二人相视一笑。

    那张诗函的丫头琅嬛这才捧着个漆盘,上头两幅九连环,因道:“昨儿我们姑娘才说要解这个九连环,偏偏一晚上都解不出来,这会知道林姑娘要来,方从屋子里要再找一个。”

    张诗函忙笑骂道:“教你把我的底儿全揭了!”挥手装着要打她的丫头,那琅嬛也是不怕的,只道:“我原劝着姑娘呢,待会也要说的,不如教我先说明了,姑娘便不用开口。”

    黛玉把琅嬛拉在身后护着,“是个好丫头呢,张妹妹怎么舍得打她?”那张诗函却是虚晃一枪,轻轻挨着黛玉,央道:“好姐姐,快教教我这个罢。我昨儿才和家兄打赌,若是解开了,待会他便送我一副外头的竹子做的小房子。”

    黛玉道:“原来是为了这个,这有何难?你快起来我便教你。”身上伏的那人方起立拍手微笑,这才挨着黛玉坐下了。

    黛玉自接过那九连环,因她心思机巧,自小便玩过,知其奥妙,一面解,一面道这个技巧:“左手持框架柄,右手握环,上下不同步,你把这个串上去,待后一步把两个装下来,再后一步串三个,多些耐性,不过半日也就解了。”

    那张诗函一面听一面跟,这会也会了机锋,笑道:“原来是这样,我昨儿一日只顾着乱串了,都是胡来的。”

    手里拿着这个底下又串着红豆珠子,这会眼见得要都解出来,外头便有敲门声。那张诗函方哎呀一句,知道是她家兄张文砚来了,忙道:“快别放进来,只和哥哥说了,我这里九连环正要解出来,教他等我半日。”

    琅嬛忙出去了,那门外头便是个十二三岁的公子哥,便是张观博之子张文砚,生的也是好俊朗一个,此时拿着个小竹楼,见琅嬛便问。

    琅嬛笑回道:“姑娘屋里正待客呢,这会九连环也要解出来,教大爷在外头等候等候。”

    那张文砚朝里头虚礼了一礼,“该是那林姑娘来了,你这里进去和妹妹说,我买来这个小竹楼,就送进去。”又笑道:“解九连环哪有这样快的,最快也该琢磨上二三日的,必是请了高人。”

    才要走,那屋里头张诗函忙出来见过她大兄,拿过底下串着绿玉的教琅嬛递了过去,挺直身板道:“我这个已解了,快把竹楼给我!”

    那张文砚摇头失笑,拿着那个解了的九连环遥遥一拜,“妹妹快去待客人罢,我便走。”那张诗函尚在得意,哪里知道她大兄已识破这个狸猫换太子的计谋,知道手里这个必定不是张诗函作的,只拿到竹楼便跑回去了。

    屋内黛玉见她手里拿着的竹楼,倒是精巧,笑道:“怨不得你喜欢,原来这样精巧细致的。”细看时那些棱角处都被磨平了,不会割着赏玩人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