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站着的两名女侍不着调的打着瞌睡,见锦安来了,甜甜的叫她们姐姐,便起了疼爱之心,劝他回去。

    锦安:“为何?”

    女侍侧头过来悄悄说:“大夫人脾性极差,每日在内摔摔打打,您啊,还是不要去触霉头了吧!”

    锦安:“但她是大夫人,我要尊重她,怎么能因为她脾性差,这一遭就不走了呢?姐姐放心,我去一会儿便回了。”

    如此,便让女侍进门替他通传一声。

    女侍原以为大夫人不会见他,但程秀玲听闻来人后,反而道:“你将他迎进来,稍等一等,我稍作梳洗便去。”

    女侍从退了出去。

    程秀玲真如她所言,片刻就来了。

    锦安乖巧的站在那儿,见到程秀玲,便躬着身子恭敬道:“见过大夫人。”

    程秀玲叫他不必多礼。

    锦安把头抬了起来,他原道大夫人应该如大家闺秀般端庄貌美,不曾想,并不如何绝色,或许是她气色略显得差了,所以才不惊艳。

    二人视线相交,锦安随即低头。

    程秀玲笑了下,冷哼着出声:“长的是好,怎么也像我,落得这般下场?”

    “嗯?”锦安愣了愣:“哪般下场?”

    程秀玲:“是个乖巧的性子,我在程家时,也如你一般,见到尊贵的人,便要低头。嫡庶之分,云泥之别。不过还好,你大概是不能感同身受了,毕竟,你不会有孩子,我也不会。”

    锦安抿了抿唇,他张口想说,但却又把头低了下去。

    程秀玲:“不用那么拘谨,一条绳上的蚂蚱,想说什么便说吧。”

    她这样直白,锦安便回道:“我与大夫人,这一生本不该有牵扯,但既遇见了,便是缘分。与夫君,也是一样的。我将他当作我的贵人,他予我的聘礼,救了我的娘亲。锦安从小生活在云袖楼,是最下等的人,见人便要低头,娘亲和我说,会低头,是好的。”

    闻言,程秀玲又是一声冷哼。

    “如此说来,我如今倒只能与娼妓之子共侍一夫了?他救了你的娘亲,倒叫我的娘亲大病一场,冒着雨夜,寒风凛凛中求了一宿,也不见爹有丝毫的转圜余地。我原以为你会与我一样愤恨,愤恨老天不公,愤恨你成了弃子,工具,倒想不到,你竟将这一生的禁锢,当作了幸事?”

    锦安终于将头抬了起来,眼前的大夫人,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满眼的血丝,乌青的眼圈下,透出的感伤竟是他早已铭刻于心的绝望。

    锦安沉声道:“您恨的人,并不是夫君,而是送您踏入火坑的人。于我,确是幸事了,而于您,确是火坑了。”

    此言一出,程秀玲登时愣住,连挂在脸颊边的一滴泪珠,也忘了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