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禧死后便一定举事!”陶成章斩钉截铁的道。

    同在中国公学,同样的一个问题,冯特民面对提问的田桐和胡瑛,道:“慈禧死后三年之内,便一定举事!”

    “可慈禧何时才能身死?”三年是一个清楚的概念,可一个人身死的时间却是不确定的,田桐不由的担心起来。

    “即使慈禧不死,我会也必定在五年内举事。”冯特民只好说另一个时间表,为了让会员有个期盼,复兴会后面又加定了一个五年举义时间表。

    “为何要五年?”胡瑛再道。

    “此事我不知。”冯特民道,但怕他们两人误解,又道:“复兴会规制甚严,各有各的计划,密而不泄,严而不乱,你们想想那一年潭州举事,不就是因为会党保密不严才事泄的吗,若不是如此,科学补习所也不会办不下去。”

    “可惕庵啊,你不是湖北分会的会首吗,也算是头目,这事情怎么能不知道?这复兴会不会是要吞并日知会吧?”在东京尝到了被吞并的苦楚,胡瑛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担心复兴会又是一个兴中会,故有此一问。

    “当然要吞并,不吞并怎么能团结,不团结怎么会有力量?!可这吞并是光明正大的,不耍阴谋诡计,不看出身派系。入会之后能者上,无能者下,如此革命力量才能壮大。不瞒两位,复兴会人数近万人,同盟会才有多少人,一两百人而已,敬吾、梓琴,你们还犹豫什么,不入此会入何会?”冯特民去年在湖北的时候收到田桐等人要款的电报,便想将他们运动入会,此次来沪上,在等待开会的时候,便与他们见面深谈。胡瑛和田桐的种种顾虑都被他打消了,现在就看这两人是否入会了。

    凭着昔日的了解,胡瑛和田桐完全冯特民所言不虚,两人相视一眼,田桐喊道:“入会就入会,我早看那帮广东佬不爽了,敬吾,我们一起入会,不跟他们混一块!”

    田桐敢入复兴会,但胡瑛却是不敢,黄兴曾经是他的老师,一旦他脱离同盟会加入复兴会,那置黄兴于何地?他看这两人期盼的目光,颓然摇头道:“我不能入。便是脱离同盟会,也不能入复兴会啊。”

    旁边冯特民和田桐知道他的难处,也就不再相劝了。

    革命党都在开会。而有人却在看革命党开会,不过这只是少数人而已。自从复兴会组织留日学生退学之后。这黑龙会就和复兴会杆上了,在东京弄了一次枪击案不算,犬养毅还命令在沪上的宗方小太郎也要弄出些什么事情来——这不单是对复兴会组织留学生回国的报复,更是要打压非同盟会所属的革命势力。革命党日本是欢迎的,但不受日本控制的革命党,太君是不喜欢的。

    “蔡元培不见了,还有章太炎!”高昌庙桂野里,东亚同文书院校长办公室。一个学员站在办公桌前,恭敬的向宗方小太郎说道。

    “又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宗方小太郎放下笔,试探的问道。复兴会行踪很是诡秘,沪上弄堂又多,即使同院间谍多,在一个一百多万人口的租界要找两个故意匿藏行踪的人,还是很难的。

    学员不敢说话。只是鞠着的身子弯的更下了。宗方小太郎见他如此,只好道:“那华兴会军械一案调查的怎么样了?”

    听闻是这件事情,学员抬起头,道:“已经调查清楚了,军械的来源就在美租界杨树浦辰字头三号仓库。”

    “调查清楚了?”宗方小太郎闻言一振,公共租界不比日本国内。黑龙会在这里的一举一动都要考虑到盟友的态度,而复兴会太狡猾了,着实难以抓到把柄,他想来想去还是希望通过两年前军械之事让英国人取缔复兴会。“你说,那里面还有枪械吗?”

    都是两三年前的事情了。学员摇着头道:“仓库三年前被租赁就一直没有退,我无法确定里面有什么。”

    宗方小太郎闻言也是点头。打发他下去了,待人走后他一个人在办公室里静思良久,这才拿起德律风,对着接线员说道:“请接零零七,找温盖特少校。”

    温盖特少校全名应该叫埃尔佛雷德.温盖特,于1901年之后来到中国,之前一直隶属英军华北参谋部,而后同济大学堂建立,一帮德国人来了之后,他又被调至沪上,不过此时他已经是英国军情五处的情报官了。

    温盖特少校微笑着把宗方小太郎迎进自己的办公室,他对宗方是很熟悉的,毕竟在1904年英军进入西藏的时候,是东亚同院提供的情报,没有这些情报,英军无法深入西藏。他问道:“还是喝茶吗?”

    宗方小太郎点着头,道:“温盖特少校,这次我来还是为了复兴会的事情。”

    “哦。那帮中国佬吗?我们已经盯着他们很久了。”英国在各殖民地都有严密的情报网,并且,全世界的有线电报都被他们窃听——虽然德国等国家也自己布置了横跨大西洋的海底电缆,但英国人早就准备好了割缆船,只要有需要随时可以切断他国的海底电缆。对于复兴会的情况,军情五处了解的不少,但因为了解的都很琐碎,而且复兴会一直很合法,所以盖温特少校没有给他们找麻烦。至于同济大学堂,调查之后他发现那里真的是单纯的办学机构而已,教育会并没有什么秘密,只是他们似乎有一种教授渴求症,一说合作办学第一句话就问“有多少教授会来中国?”真是可怜的中国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