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歼灭第六、第十两镇在内的东线围剿清军两万八千余人,其中击毙三千九百余人,击伤五千四百余人,俘虏一万九千余人,缴获野炮二十六门,山炮四十五门,步枪两万八千余支,弹药、辎重、粮食、骡马、船只无数,另外还缴获金瓯铁甲炮艇一艘,俘虏舰上人员四十八人;我军损失,战死一千三百八十四人,受伤两千五百三十六人,后膛炮弹消耗九千余发,步枪弹消耗四十四万发,手榴弹、迫击炮炮弹不计……”

    沪上宝昌路一百五十四号的公寓里,陈广寿读着严州发来的捷报,满脸笑意,和以往的那些小胜不同,这可是从来没有的大胜,完全无法想象,等第六、第十两镇被全歼的消息传出来,国内会乱成什么样子,光绪怕是要气疯了吧。。。

    “另外严州那边还汇报了两件事情,一是在此役中,第六镇使用了氯气炮弹,造成我军死亡四十六人,受伤一百三十余人;再是俘虏当中有一个日本陆军少将和一个陆军中佐,他们说是要见复兴会的总理。”读完电报正文,陈广寿又把备注里的东西念了出来,前者涉及到政治宣传上面的事情,参谋部负责不了,后者则是外交问题,复兴会现在是不能惹毛洋人的,最少是不能故意惹毛,等以后得了天下,那就另说了。

    “炮弹怎么来的?是谁制定在围剿中使用氯气炮弹?使用氯气炮弹只是东线,还是其他几线的清军都有这种炮弹?”日本人那边自从杨锐狮子大开口要一亿日元之后。就彻底没有了动静,算是暂时稳住了日本,所以现在这两个日本人杨锐倒是不着急处理。只是氯气炮弹不是小事,山区空气流动不畅,氯气炮弹杀伤力不低,如果任满清使用,那么自己受的损失绝对不小,所以,杨锐道要知道满清使用的规模。和谁出主意干这件事情的。

    “炮弹上有德文标记,应该是进口德国的。”陈广寿看了下电报备注,然后说了详情。“前年开始满清成立陆军部之后,便设立了军咨处,后来铁良和载涛斗的厉害,为了制约铁良。去年年底军咨处便从陆军部独立了出来。改组为军咨府,它相当于我们的参谋部。之前北京的情报说,这一次进剿方略是军咨府制定的,如果确实是军咨府制定的,那么使用氯气炮弹之事应该是军咨府决定的。[注:]”

    “军咨府在哪?里面什么情况?”杨锐阴沉沉的问。

    “军咨府设在北京前门,下设七厅,分为总务、作战、情报、交通及通讯、测量、史志以及海军,现在的大臣是载涛。实际在里面管事的良弼。”陈广寿道。

    “那就弄上几发这种炮弹,扔到军咨府去。”杨锐说道。“再给他们写上一份信。如果再出现这种炮弹,那么把把这种炮弹打到皇宫里去。”

    听闻杨锐的想法,陈广寿只觉得解恨,道:“那炮弹要引爆吗?”

    “看情况,前门那边是繁华之地,如果引爆会伤及无辜的话那就不要引爆了。”杨锐答道,他其实是怕自己这番做法被以后的**分子学了去,到时候就贻害无穷了。

    “明白了,先生!”陈广寿却以为先生是顾及民众,眼中杨锐的模样又是高大了不少。

    “以我的名义起草一份嘉奖电吧。我文采太差,你来写吧。”说到此杨锐终于笑了起来,这一次歼灭满清新军两个镇,那反围剿之战算是完成了一半,剩下的就看另外三个方向的阻击战了。不过杨锐高兴也就是一会儿,等陈广寿出去之后,他又是深沉起来,这一次歼灭战成功的关键在哪里,完全则是在于炮兵得力,并且和步兵之间配合默契,但是这并不是说浙江方面军达到了步炮协同的程度,他们面对的只是满清一道堑壕,事先摸到清军的堑壕前,然后再等炮击结束立即冲击堑壕,这只能算是步炮协同的最低级,真正的步炮协同是面对几公里纵深的防线,步兵跟着弹幕徐徐前进。不过,以北洋的防守也就只知道挖一条堑壕,然后再拉一道铁丝网,低级的步炮协同便是购了。

    沪上的杨锐想着怎么才能让部队做到真正的步炮协同,而北京前门的军咨府内,第一厅(作战)的厅长卢静远则是想着怎么才能加强铁丝网的作用,这一次进剿严州革命党,大方略是陆军部定的,但是战术细节则是军咨府出的。作为大清赴日本士官学校第一期优秀毕业生的卢静远,很早就关注堑壕加铁丝网御敌了,只是他毕竟没有亲上过战场,最终严州新军的防御布置还是日本人帮忙弄的,不过,铁丝网堑壕再加机枪阵,明白了大概还是是可以自己研究的,现在卢静远就在西苑那边的空地做试验,铁丝网要怎么拉才最难破坏?机枪阵地要设在那里才能取得最大的杀伤效果?堑壕要怎么挖才能最好的防护己方士兵?

    西苑试验良久,从那边拉过来的资料堆了一桌子,卢静远连夜带着人在整理,第一厅忙的脚不旋踵,第二厅却早早下班了,陈其采进到第一厅,只看见里面的科员文书都是在忙,只好对着卢静远笑道:“惺源兄看来是走不开啊。”

    “怎么?蔼士有事么?”卢静远道。陈其采也是陆士一期,虽然他是步兵科,卢静远是炮兵科,但是两人还是有些交情的。

    “哦,我二哥过来了,此来本想请惺源兄同醉,想不到还在忙啊。”陈其采一边说这话,一边打量着一厅厅长那个巨大的沙盘,上面是一个按照日俄之战预设的阵地,堑壕纵横,铁丝网遍布。不过,陈其采扫了一眼也就没再多看了。

    见陈其采是来请自己喝酒的,卢静远顿时叹道:“蔼士还是先醉吧,这几日实在是走不开,严州那边就要开战了。包涵包涵。”

    知道卢静远真是走不开,陈其采便只好告辞了,待走到外面的见到陈其美才道:“人家太忙了,请不出来,还是我们兄弟喝酒吧。”

    请卢静远出来聊一聊严州的战局是陈其美的打算,此见请不出来,他到也就不强求了。潮州举义因为泄密最终失败,会党损失惨重,日本人对同盟会也极为失望,此种情况下,针对举事泄密一事的调查就显得最为要紧,孙汶离开日本前只把这件事情交给陈其美探查,陈其美先在东京盘查,后面又去到香港,派人去李准水师衙门里探查消息,这番幸苦还是有一些成果,在一个喝醉了的千总嘴里,陈其美听到党人内讧之语,这不由不让他想到了复兴会。在给孙汶去信之后,本着来而不往非礼也的思想,他又来到京城。

    选了一家不错的涮羊肉馆子,叫上一桌子好酒好菜,陈其采高兴的招呼着陈其美吃菜的时候,陈其美却并没有什么食欲,陈其采见他如此,只好屏退旁人,自己亲自去关上房门,然后低声说道:“二哥,还在忧心你的共和革命?”

    “什么我的共和革命,是我中国千千万万汉人的共和革命。蔼士你不会到了京城就忘记早前在沪上之言了吧?”虽然自己留学的钱是陈其采寄的,但是陈其采这从小到大读书的钱,都是陈其美当初在当铺做工挣的,是以弟弟今虽高居官位,但陈其美说话还是很有底气的。更何况,陈其采对于革命并不排斥,很多时候还多有赞许。

    见到二哥话里有指责的意思,陈其采只好讪笑,道:“之前沪上之言,绝不敢忘,只是现在身在京城,已经不比在湖南了,在此发展革命成员难有所成,况且北方风气闭塞,在此鼓吹革命,难有,更别说现在国会已开,民心思定,对于革命之热衷……”

    陈其采絮絮叨叨,只说得陈其美心烦意乱,不过也是无奈,自己这个三弟表面看起来是一个利落性子,但是骨子里却是很怯弱的,做事情没有原则,只善应付平衡,不像自己表面上随和,但是骨子里却是极为刚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