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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不使得日军警惕,轰击他们的迫击炮时有时无,完全是象征性的,唯有炮弹着地的爆炸是真实的,毫无绿意且无比干燥的黄褐色平原上,这些炮弹炸出一个接一个的小坑,爆炸把整个日军阵地弄得灰蒙蒙的。◎

    日军炮兵和之前猜测的一样,没有对复兴军稀稀拉拉的炮击作什么回应。他们主要是担心守军的野炮开炮,当然更担心守军会趁机进攻,毕竟此时己方的堑壕并未挖好,铁丝网也未布置,一切防御工事都未建立,并且前线只有少部分部队在进行土木作业,如果支那军此时发起进攻,那前线部队只能撤退。可撤退又是不可能的,不说经历昨天的海啸后士兵士气不佳,就算不顾及士兵士气,外交上也会难堪——在各国领事和记者眼皮底下被怯弱野蛮的支那军击退,这根本就是大日本陆军的耻辱。

    日本只想着建立防御工事,也许再过一个小时或者一个半小时之后,他们的工作也许能够完成,但守军偏偏不想便宜他们,下午三点五十二分,随着李成源的命令,原先布置在己方堑壕后侧的两百七十门大炮,以及已前移至堑壕近处同样数目的大炮在调整坐标之后猛然怒吼起来,后侧的大炮针对的是正在挖设堑壕的日军和更远一些的日军步兵,而堑壕处的大炮则针对日军炮兵——不需要试射。战场是预设好并经过详细测绘的,炮兵参谋们只要进行图上作业即可得出坐标。而后再小角度调整诸元便可。

    轰隆隆的巨响之后,五百四十门大炮射出的仿佛不是炮弹。而是一只威力无穷的上苍之手,手掌带着远古的暴烈狠狠的拍打在长达十二公里的日军防线上,地动山摇的同时,无数硝烟和火光把那些活着的死了的日军掩埋起来,这中间已经变成了血火地狱,无数弹片和气浪在其中穿梭碰撞,折磨着已死的躯体和未死的灵魂。第一轮炮击只是四发急速射,看到己方炮弹的落点后,飞艇观测所将修正过后的坐标传给炮阵。此时真正的炮击才开始。

    复兴军开炮的时候,天气已没有那么炎热,惊闻炮声的各国领事和记者们以为是日军向中**队发动了炮击,不少人都上到租界的楼顶翘首北望。昨天晚上中国人弄出的海啸在让他们极为震惊,在明白整个租界毫无损失之后,领事和各国海军将领们都明白这是因为中国人对海啸的规模进行了控制,这也就是说,他们能制造更大规模的海啸。如果是这样,即便大沽口没有炮台。以后联军也未必敢从天津登陆。

    真是邪恶的异教徒,海军将领和领事如此在心中诅骂道。早上听闻日本陆军将对中国人发动进攻之后,他们都期望着日本人能狠狠教训那些野蛮的异教徒,是以北面炮声响起的时候。英国领事馆居然还响起了掌声。

    租界距离杨村有二十多公里,即便是上到楼顶借助望远镜,洋人们也分不清谁在对谁开炮。他们更倾向于这是中日两军的炮战,并且是日本人在压制着中国人。而不是相反。这是租界洋人们的猜测,但在更靠近交火处的战地观察团。他们看到的却完全相反,日本炮兵在第一时间就被中**队压制,并使其损失惨重,不断有炮弹在日军炮兵阵地殉爆,加上前方被炸的鬼哭狼嚎的日军,整个阵地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中国人马上要进攻了。”无比纠结的放下望远镜,英国公使馆武官柏来乐上校忧郁的说道,对于复兴军的观察他从八年前就开始,他了解这支军队。

    “是吗?乔治,你确定?”在他身边闻声的几个记者一起问道,他们从来没有见过五百多门火炮一齐开炮的情景,炮声怒吼时他们一个个都被炮击的烈度惊呆了,好几个人戴着的眼镜落到了地上,此时回过神来听柏来乐上校说中国人马上要进攻,他们都很吃惊,这还是他们所熟知的中国人吗?

    “他们并不比……”柏来乐本想说中**队并不比日本人差,并且只会更强,但考虑到盟友的脸面,他话到这里做了一个小小的停顿,而后转着意思道:“比我们想象的差,毕竟德国人卖给了他们很多大炮,这些大炮很有杀伤力。”

    “不,情况并不是这样的。”常常为现政府说好话的莫里循再一次开口,“中国人自己能生产陆军所需要的大炮,包括六英吋炮,他们在武昌的军工厂都能生产。只是……很难确定他们能造出多少炮弹,毕竟公使团对他们进行了军事物资封锁,真是可怜的人。”

    “上帝,幸好公使团对进行了军事物资封锁,不然中国人将会更加猖狂。”和莫里循的立场相反,远东时报记者唐纳德先生对现任政府毫无好感,他认为整个中国正在野蛮化,百姓们不再像之前那样驯服,还充满了拳匪式的危险。

    记者们自己斗成一团,柏来乐上校对此毫不介意,他只是想看看那支军队现在会怎么进攻,在辽东山岭地区,因为复兴军不欢迎观察团,而进入日军观察团很有可能被复兴军狙击手击毙,加上那本是堑壕攻防战,所以外界并不知道中**队到底处于怎样的水平。今日看到如此迅猛、威力惊人的炮击,柏来乐上校顿时认为复兴军比八年前更加强大。

    按照军队的编制,炮兵总是会有两套甚至是两套以上的人马,复兴军正规师有四十三个,现在征召的预备役。包括第三批的五个师,也只有四十五个。一分为二的炮兵部队加上经过培训的军校生,整个军队体系中的炮兵并未因为扩军而使炮兵水平下降。

    柏来乐上校此时只看到复兴军炮兵勘称优秀。但在突击堑壕里的预备役师的新兵大部分都是手脚发软、脸上发青。这些并未经过实战的农兵之前几个月虽有听过炮声,但五百多门大炮同时发炮,并且还有两百七十们就在堑壕后方百米处,只把他们惊的魂飞胆丧。

    是以,原本熟悉的口令此时变得茫然陌生,检查钢盔的时候,很多人居然僵硬的抬不起胳膊,弄得带队的排长和班长用棍子把他们一个个抽醒情况才稍微好了一些,但依然有极个别的士兵出了些状况。他们或是重新钻回猫耳洞,或是尿了裤子,或是想着往后逃跑——但堑壕里四处是人,逃无可逃。

    菜鸟们的反应都落在班排长们眼里,他们对此并不吃惊。对那些极个别者,能从猫耳洞里面拖出来的还好,那些大哭大闹想着要回家怎么也劝不住的,直接用手枪在堑壕里给毙了。枪毙的枪声比炮声更加刺耳,随着软成一滩烂泥般的士兵一头栽倒。军官命令刹那间每一个人听的都更加真切。

    “想想谁给大家减的租子!想想谁给大家撤的捐税!想想家里有盼头的日子!不拼命,你能吃饱?不拼命,你能过活?不拼命,你能光宗耀祖?弟兄们。咱们身后就是京师!就是朝廷!就是皇上!没有朝廷,没有皇上,你们能有好日子?都有了。跟我一起喊:‘保卫京师!’”

    “保卫京师!”枪毙加苦劝,新兵们终于有了些正常反应。

    “保卫朝廷!”军官们再次高喊。

    “保卫朝廷!”声音终于更大了一些。握着的枪刺也更齐整了些。

    “保卫皇上!”军官们终于有了些满意,此时整段堑壕的喊声都汇集了起来。声音在炮声中起起伏伏,但接连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