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骤然安静。

    景与物随之虚化。

    像是在人头攒动的剧场,灯光熄灭,视线昏暗,唯有正中一道强光,照亮了她最想要见到的那个人。

    剪裁合体的浅青色长袍,立领上绣着隐约的花纹,腰间没有束玉带,更显出腰线的流畅,身姿的挺拔。

    月余未见,他脸上虽有风霜,却愈见白皙。眼中似隐隐含着笑意,却不似往日那般外放,流露出一段含而不露的风流蕴藉。

    去时金戈戎马,归时翩翩少年。

    这样子的欧阳晟,熟悉中又透着陌生,让一向自诩洒脱的叶雨潇喉头发涩,几度张口,却发不出声。

    啪地一声,是手中的笔管落地,叶雨潇慌忙弯腰去捡,门边的人却已迈着闲适的步子,隔着一张堆满教案的书桌,坐到了她面前。

    小纂望见院外有人来,几步奔出去,顺手带上了门。想想又不妥,重新打开,守在了门口。

    昔日恩爱两夫妻,而今相对装不识。

    叶雨潇眼眶发热,好容易稳住神,捡起毛笔,重新坐了下来:“不知大人病症如何?”

    “佳人入梦,寤寐难眠,许是……害了相思。”

    欧阳晟嗓音暗哑,像是微风低低地吹过,卷起柳叶拂过光洁的手臂,沙沙地、磨人地,令人心悸。

    往日的欧阳晟,绝对讲不出这般含蓄撩人的情话。他此次北上,到底经历了什么?叶雨潇恍惚了一瞬,竟脱口而出:“你到底是谁?”

    “大概,是一位急着求医,却被大夫忽视的病人罢。”欧阳晟低低地笑了一声,却马上以手握拳,抵在唇边,压抑地咳了起来。

    真病了?叶雨潇被这咳声惊醒,赶紧回神,一把抓过他空着的那只手,搭上了他的脉搏。

    他刚从外面进来,腕上的皮肤透着凉意,但却在叶雨潇诊脉的手指下,迅速发热,变得滚烫。

    叶雨潇察觉到这变化,莫名就想起了“小别胜新婚”,有点心猿意马,怎么都诊不准脉。

    正在这时,门外的小纂高声喊道:“薛小姐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这一听就是故意拔高的音调,在给他们提醒儿呢。

    这位薛小姐,来得可真够巧的。叶雨潇的手按在欧阳晟的脉搏上没动,脚却在书桌下重重地踢了他一下。

    欧阳晟以手撑额,斜斜地靠着,叹了一声:“无妄之灾。”

    瞧这故意装出来的哀怨小表情,这真的是欧阳晟吗?叶雨潇怔了一瞬,险些笑场,赶紧把脸别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