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三十五年三月十六日,湖广,闽南全境,锦衣卫突然开始大肆抓捕各级官员,文官武将无一幸免,理由也是五花八门。不说在诏狱,单说是公开处死的仅在三月二十五就有二百余人。一时间江南官场人心惶惶,导致大部分官府衙门临近瘫痪状态,即便如此,锦衣卫还是没有任何要收手的意思。

    文官的护院,武将的兵丁护卫,多次与锦衣卫发生冲突,各有伤亡之后,有的被当场击毙,有的因为不敌或者护院护卫不敢过分抵抗被抓的,还有成功逃脱的。江南官场在四月中旬彻底的陷入有衙门无官员的状态。

    就在一片混乱之下,朝廷突然下达了三道圣旨。第一道,胡宗宪暂领闽南,湖广全部兵权,在新任将领到达之前有权调动其任何将领和兵马。将空缺出来的位子马上上报兵部。第二道,边鹏,暂领闽南湖广所有政务,统配余下官员,治理辖区,安抚好辖区内的百姓。千万留意不要让人趁机作乱。整理空缺出来官位,立刻上报吏部。第三道,令各部庶吉士,侍郎准备行囊,随时前往江南赴任。另,礼部马上准备恩科的相关事宜,在六月进行一次大规模的乡试。

    三道圣旨一下,本来正在找机会救人的京城高官们也彻底放弃了,皇上已经不准备给那些被抓的,逃跑的人任何机会了。看来这是要彻底的打算清理江南的官场了。

    边鹏当然很清楚自己是如何升到现在这个位置的,那就是去年自己开始不遗余力的为开海禁做着努力,并且很成功的将自己家的生意和岳父家的生意统统的开始转向海岸,也成功的接触到了丰和园还有同和轩,如此一来不仅自家的生意好了,自己也开始稳步高升。直至今日虽然是暂时,但是也充分说明了皇上是信任自己的,不然也不会将两个地方暂时交由自己管理。不过欣喜之余,心里的负担也是有些增加。万一有所失误,很可能瞬间会失去刚刚得到的一切,这可不是他想要的。这次做好了,没准自己就可以成为真正的封疆大吏,那个时候自己就可以在祭祖时,站在最中间的位子上了。哎呀,想想都开心。

    他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刚刚将汇总上来的空缺名单看完,还是很累的。其实他也清楚,正处在风口浪尖上,不可能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做手脚,所以也没有很仔细的看完,之所以看,是想如何将自己的表弟安排一下。自己的这个表弟当然是有才华的,只是在礼部待了四年毫无升迁的动向,这不前几日受到他的来信,希望边鹏能帮忙找个好位置,官大小不重要,重要的是离开京城,离哥哥近点,好有机会得到升迁。

    边鹏揉着脑袋,小声的骂道:“这种时候来找我,不是把我往死地里推吗?都怪爹,居然还想着断绝父子关系,你也不想想,真出了事,不用你断,估计侩子手就来帮忙了。”

    “侩子手为什么会帮你断绝父子关系?”

    边鹏听到声音吓了一跳,抬头看去,发现门口站着一个锦衣卫,是武昌锦衣卫千户沈林。“沈千户,我知道你功夫好,但是下次来能不能出点声音。你总是这样神出鬼没的,迟早有一天我会被你吓死的。”

    沈林笑着拽了把椅子坐下来,说道:“边大人这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吗?怎么害怕起来了?还提到侩子手。”

    边鹏明白自己把表弟安排过来,迟早都是要让锦衣卫知道的,既然瞒不住,还不如现在说了,反正些许小事也不会怎么样。再说了现在锦衣卫虽然有各种各样的名目抓人,实际上抓的还是那些反对开海,与倭寇,与白莲教有牵扯的人。“朝廷不是让一些有资格的侍郎和庶吉士下来湖广做官吗?我表弟也在名单之内。所以他前几日来信说让我帮他在这里找个缺,这不正发愁呢。”

    沈林一拍手,笑道:“这不巧了吗?我也是昨天接到的命令,让我通知你把程俊安排一下。没想到那小子写信给你了,这倒省了我的事了。”

    程俊正是边鹏的表弟,沈林知道自然不足为奇,只是……“命令?谁的命令?为什么?”

    “自然是邵延大千户的命令。说什么这小子有能力,有魄力,要我不动声色俱厉给他安排一个缺。这不,我知道了他是你表弟,就赶过来知会你一声,没想到倒是白跑了一趟。呵呵。”

    白跑倒是不至于,如此一来边鹏安排起来就少了很多顾虑,但是邵延为什么会知道程俊这个,甚至还要人特意关照呢?他能看上的人应该与水运海运有关才对,难道自己的这个表弟还有这方面的才能?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没有太多顾虑了,就直接安排了。”

    沈林笑着递过来一个字条,说道:“你可不能直接安排,这可是有要求的。”

    边鹏皱着眉头接过来字条,打开一看,“同知?他刚来本地,而且在礼部时仅仅是一个庶吉士,马上安排这样一个位置,恐怕难以服众吧?”

    沈林说道:“主要是让他整理湖广的账目。现在有太多的官员手里的项目不清不楚,让他整理一下,到时候把整理的项目报给朝廷。不是让他管理政务。”

    边鹏看着没有关好的门,在微风下来回动,却也没有心思去关好。整理账目?这是要把当地的原驻官员赶尽杀绝啊。不要说被抓的,就是那些没有被抓的,也没有哪个屁股是干净的,搞这么一出,这是彻底清理官场了。皇上这到底是要干什么?湖广又不是临海地区,搞这么厉害干吗?“算了,想这么多做什么,又没我什么事。皇上怎么安排我怎么做就是了。”

    朱厚熜和邵延的意思是,湖广处于长江流域,账目一定大多数与水运有关,而他们无意中发现的这个数学天才,完全可以让他先在这里适应一些相对简单的水运账目,然后再去两广整理海运的,也许会更好一点。借此进一步肃清沿海的反对力量,为开海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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