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到七八月,思川的天却离奇得很,早早地开始打雷下雨。

    连着两天,在半夜人家户的灯逐个熄掉后,甩一个惊天动地的雷,附赠花式闪电,给走夜路的人照亮一两秒的路,再把人吓得原地跳起。

    天气通常会对人的心情和身体都产生一些不同程度的影响,段光华,方程的爷爷也是在那样一个雨夜倒地并且再也站不起来了的。

    方程打了110却等不及,一个人从一楼杂物间里推出板车,费尽力气把爷爷架起来扶上板车让他躺着。

    给爷爷盖上一床薄被后再覆上了一张大雨布后,她推着车在三四层高的独栋房屋间弯弯扭扭的路上颠簸前行。

    头发披散开来,被雨水淋湿后粘在脸上甩不开,她伸手去薅一下,又马上收回用力地握紧车把手,生怕一个不留意就连人带车摔倒在地。

    路已经够烂够人难受了,爷爷再不能经受更多折腾。

    雨水在脸上淌着,把她的睫毛打湿后顺着眼皮流下来,使她难以看清前面的路。

    这里的人大多不会在天黑后出门,路灯于他们而言是个可有可无的东西,得亏好几年前安的灯还在兢兢业业地工作着,不然就算方程对周围再怎么熟悉,也难以找到方向。

    轰隆隆又一声雷声,方程心里一紧,害怕的感觉隐隐袭来,脚下一软,板车的一个轮子陷进一个泥坑里,车子向一边倾斜,爷爷的身体也往下滑落一截距离。

    她不敢耽误,使劲一冲,把车推出了坑。

    “爷爷,快到了哦,马上就到了……”

    确实快到了,她已经看见透过雨水变得斑驳的路灯和车灯,折射出零零碎碎的虚幻的光影。

    再跑几步,再跑几步,快了,真的快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腿间感受到突然的湿热,她无暇关注,咬紧牙最后奋力一推,板车爬上连接着公路的一个不怎么陡的斜坡,车轮卡在没有被封住的排水沟里,终于不需要她花力气就停了下来。

    她来不及喘一口气稍作歇息,跑到马路边上招手拦车。

    十几岁的少女整身穿着白色的衣服,头发湿漉漉地垂着,贴着脸,雨夜嘈嚷让她的急切慌张都显得渺小。

    各类车辆远远看见她就绕开并加速行驶,活像见了鬼一样慌忙逃窜。

    累,冷,只要再多站几秒她就会支撑不住栽倒下去,偏偏肚子又疼得厉害,更增添了无力感。

    她已经深觉快没有力气抬起手了,眼皮也慢慢耷拉下来没有办法完全睁开,终于一辆车打着两盏车灯越来越近,灯光如同阳光般暖暖地包裹着她。

    恍惚中,她好像看见爷爷朝她小跑过来,表情净是担忧地把发着高烧,几近昏睡过去的她从腐烂的木柱子旁抱起。

    下面又一阵暖流流出,唤醒了她不太清醒的意识,她只能迷迷糊糊地跟抱起她的人道歉:“不好意思,我会付清洗的钱的。”

    原理没听懂,一脸懵地看着驾驶座上的二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