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拐过路口,李叔试图找点什么话题打破车里沉闷的气氛,几番欲言又止,见原理沉着脸望着窗外丝毫没有聊上一两句的意思,便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昨天原家发生了什么,他终究是个外人不好过问,但看原理的样子,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少年脸上的阴霾在看着路边的女孩身影愈加清晰时逐渐消散,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终于浮上点笑容,却带着点倦意。

    他一夜未眠,在方程之前的房间里又坐了一整夜,把房间里所有的东西拿起又放下,轻点怕拿不住,重点又怕揉皱了。

    他从小到大都不怎么哭,但因为方程,他两度泣不成声。一次是方程离开原家的时候,一次是昨天晚上。

    他不知道拿什么词来形容那种感觉——心里很空很空,但又被什么东西死死地压着,直叫人喘不过气来。

    可笑的是,明明方程才是受伤的那个,他却因为赌气怪了她好多年,怪她不守信用,怪她不告而别。

    他没有办法想象,那么小小的一个方程,是怎样冒着大雨跑出家门想要摆脱身后的恶梦的,又是怎样把这些事藏在心里一个人默默承受从来不向人倾诉。

    是他说了要带她回家的。

    是他给了她希望,却又没有好好保护她。

    她本来该有一个更灿烂美好一点的人生,可他把她推向了深渊,还站在外边质问,质问她怎么不上来……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当初致使方程离开原家的人阴差阳错又把她带到他身边来,重新给了他一个机会,去好好地,弥补他错失的关于她的一切。

    许是察觉到身后的目光,女孩回过头,扬起脸冲他笑着。

    今天天气很好,初晨的阳光柔和的光线包裹着女孩,使女孩看起来都更加温柔而恬静,少了平时的疏离感。微风吹过带着早晨微微的潮湿感,大概是不忍心惊扰了这样一幅美好的画面,连被风扬起的落叶都偏离原本的轨迹,从她刷得干干净净的白鞋边上刮过,短暂停留了一下,像是不舍。

    原理本来抬起了手打算朝她招招,廖兴梅从旁边小商店里跑出来,挡在了两人之间。她手里拿着两瓶矿泉水,递了一瓶给方程,另外一瓶放在了行李箱上,是给原理的。

    李叔从镜子里看见原理刚抬起的手又放下,然而少年嘴角上扬的弧度更深,手搭在车窗沿上,头偏着依旧望向窗外,不舍得离开分秒。

    视线能及处尚有方程在,足以慰藉他所有的惶恐和不安。

    车逼近,廖兴梅最后握着方程的手,苦口婆心地交代:“有事一定不要一个人扛,你永远都不是孤身一人。”

    要远走的是方程和原理,她倒是难过得要哭了,一脸苦瓜样。她从小到大不缺朋友,可方程是唯一一个莫名让她想要倾心关照的。

    大概是女生的直觉,她总觉得,方程好像从来没有真正地开怀大笑过。初中时她看多了青春疼痛文学,积累了丰富的想象力,平时见到只流浪猫都能脑补出一场狗血悲催的故事,却又不愿意把情节那些不好的经历妄加到方程身上。

    班上其他人本来也说要来送送他们的,但是实在各有各的事情,最后廖兴梅组织大家在班群里发了些送别和表达入学祝福的话给两人,由她当代表替大家送送他们。

    耿舒文还在群里给大家发了红包,一群人抢得不亦乐乎。见事态有些失控,耿舒文连连叫停,解释说那是给方程和原理的。

    发出去的已经被关智诚和肖凯抢了,他只好重新发了两个,其他人没再抢,方程说了谢谢,先领了一个,不一会儿原理也把自己那个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