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老前辈施放大招的情景令太史昆大吃一惊,无论如何,太史昆也想象不到武林上顶尖高手中的顶尖高手凝聚起毕生功力发出的致命一击是这个样子的。

    整个过程持续了大概有十秒钟左右,前九秒钟,就是两个老头浑身哆嗦着大声吆喝,后一秒种,两个老头像是被人狠狠的踹了一脚,连声再见都没说就一个后空翻栽出了莲花台。没错,整个过程就是这样的,没有光影效果,也没有伴随着惊天动地的声效,连点狂喷鲜血什么的廉价表演都没有。所以也难怪太史昆会是一副吃惊的表情。[]

    有那么一瞬间,太史昆还以为是两个老头要围着莲花台飞一圈再用“天外飞仙”一类的炫招杀回来,可是两位老前辈的表现让他稍稍失望了一把。俩老头艰难的提起了一口气,歪歪扭扭的掠向了布政司大楼顶端的穹顶,而后,俩老头如同“妾意浓”方才的动作一样,从破洞中跌入穹顶大厅内,趴在地上无论如何也起不来了。几位天京城的好汉连忙抢上前去,又是掐人中又是拍脸颊的忙活半天,俩老头的胳膊腿儿终于缓缓伸展开来。看样,两位老前辈总算是性命无忧。

    如此说来,俩老头是打输了?这么有名的俩老头,居然也会输?或者说,刚才太史昆吃惊的表情不是为了战斗的乏味,而是因为失去了依仗?

    说来话长,其实两位老前辈从跌下去到被人救起也就是那么一眨眼的工夫。作为胜利者一方的方腊无暇去顾及两位对手的下场,他脚尖一顿地,整个人如同大鸟一般轻飘飘的飞起几步,一把将太史昆抓在手里。而后他一掌削断了太史昆背后的“威亚钢丝”,将太史昆提在手中,又轻飘飘的飞回了莲花台上。他一脚将太史昆踹到在地,将一只手掌放在太史昆脑门上,这才缓缓盘腿坐下,大大的呼出一口浊气。

    太史昆不用想也知道方腊如此做是为了什么,这分明就是挟持人质的做法。试问一个功力充沛的方腊需要人质吗?远远射来的狙击枪子弹根本无法伤害他,他根本就无须做出挟持人质这样下作的举动。但是,如今他偏偏这样做了,这就说明……

    太史昆盯着方腊的脸庞注视,果然就发现方腊的皮肤已是泛出死灰之色。看样子两位老前辈拼着坠下莲花台放出的最后一击并不是什么效果都没有,眼下方腊已经受了重伤。

    方腊似乎是读出了太史昆心中所想。他面无表情,却是用调侃的语调说道:“你猜的不错,我已经受了重伤。不过你也不要动什么歪脑筋了,即便是我受得伤再重,要你的小命也不过是动动念头的事。”

    方腊的手掌虽然离着太史昆的头皮还有寸许远,但是太史昆已经可以感受到那种寒冷彻骨的冰冻感了。太史昆毫不怀疑——只要这只手轻轻的落在头皮上,那么头皮下面的脑浆就会立刻被速冻。所以,太史昆对于方腊这种威胁没有任何的怀疑。昆哥尴尬的摇摇头,叹息道:“真是想不到啊,你的武功竟然这么高!本以为周侗、艾虎两位老前辈坐镇,你只要敢过来就一定会被我擒住呢!唉,走眼了呢!”

    “那两人是周侗、艾虎?”方腊没想到刚刚战胜的对手竟然是这么两位有名气的人物,不由愣了一愣,而后,他笑道:“看来,他们是真的老了啊!如果他二人在六十几岁鼎盛时期时,功力应当比现在再高上三成。不过,即便是那样,他俩也不是我的对手。对了太史昆,你知道他二人是用什么样的手段伤的我吗?”

    太史昆听了这么一问,顿时觉察出了一丝不祥。如果是正常的手段,方腊应当不会有此一问才对。太史昆没有发话,但是眼神里已是布满担忧。

    方腊看着太史昆的表情,道:“真不知道你是用什么手段,使得两位这么有名的老侠客对你死忠。方才他二人自爆了经脉,才将我伤到了。也就是说,他们两个如今已经失去功力了,成为了两个农家老汉了。”

    一股悲伤将太史昆笼罩起来。成为人上人这么久了,但是太史昆仍旧接受不了别人为他做出的牺牲。他一向是这个样的,为别人做出牺牲的时候,心里会被自己感动;而目睹别人为自己牺牲,他会感到铺天盖地般的压抑。

    天京城,进入了僵持时间。明教的教徒们都在等待着教主的命令,而他们的教主却与敌酋僵持在了一起。天京城不敢动方腊,因为他们担心方腊会对太史昆下毒手;而方腊恰恰也不能伤害太史昆,因为太史昆前一秒钟挂掉,后一秒种就会有成千上万枚子弹将方腊打成筛子。

    莲花台上的沉静保持了有盏茶时分。终于,还是太史昆开了口:“方腊,你是在打坐恢复伤势吗?等你调息的差不多了,是杀我还是俘虏我?”

    方腊闻言,居然是惨笑了三声。他徐徐说道:“两位老侠客自爆经脉的力量非同小可,我这伤势一时半会儿岂能恢复?所以说,这下子我麻烦了!以后的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无论如何,太史昆也没有想到方腊竟是这样的回答,因而,在这种大难临头的环境下,太史昆居然忍不住笑了。他道:“怎么听你的麻烦竟然比我的还要大?拜托,我可是随时有可能变冰块呢!”

    方腊叹了口气,道:“太史昆,方才我与两位老侠客对掌的时候,你说了很多话。你以为你的那些话会激怒我对不对?其实我听了之后一点也不生气,反而非常钦佩你。因为,事实就是那样的!除了我这个始作俑者,这个世上能够看透这个本质的,也就只有你了。”

    方腊用一种难以名状的眼神俯视了一眼壮丽的天京城,道:“你说的很对,你是正义的,我是邪恶的。在正义的阵营里,你受了伤可以受到所有战友的祝福以及无微不至的关怀,可是在邪恶的阵营里呢?因为我有神功护体,那些受我胁迫的人才畏惧我,那些想法各异的人才会顺从我。如果我拖着受了重伤的躯体回到明教之中,哼哼,会发生什么就不用我再说了吧。当然,也许我的手下都是真心的敬畏我,哪怕是我受了伤。但是,我却不敢相信他们。太史昆,这下子你理解我了吗?”

    太史昆道:“忽悠起人来能保持住自己不迷糊的,才是最会忽悠人的。你能够保持一份清醒,也难怪你能弄起这么大的摊子来呢。”

    “因为我一点也不信奉明教,一丁点都不信。我只相信我自己。其实也不仅仅是我,但凡是玩弄邪教的,没一个自己也信教的。那些骗人骗的连自己也骗进去了的人,早就被淘汰掉了。”方腊摇了摇头,道:“你说的没错,弄邪教,终究是成不了大事。搞到今天这一步已经是极限了。你说如果我能够挺过这一关,今后该怎么办呢?改革教义?引入一些宗教之外的人加入到团体中?还是杀功养奸,找些酷吏来帮我弹压教众?”

    太史昆道:“终究有一天,教众会苏醒的。既然你走向了愚民的道路,那你就回不了头了。”

    方腊听了太史昆这番话,竟是很认真的点了点头。他说道:“没错,也许我的成就仅此而已了。我已经尽了力,却是仍旧感觉战胜不了你。你知道我为什么找上你吗?其实以我的力量完全可以占据一路之地,威风上十年八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