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数月,一个传闻疯狂席卷了整个东青都,不,是羲和大陆/四/个国家的每一寸土地。新登基的帝君,是个货真价实的好色之徒。坊间各种活色生香的描述,帝君对宫女白日宣淫,对先皇留下的宫妃都敢下手。

    置礼义廉耻于不顾,置天家颜面于不顾。闻者叹气,呜呼哀哉。

    东青都的皇家历来只能生两名皇子,历代帝君一向洁身自好,后宫的妃嫔不过寥寥数名,几乎只会没有诞生子嗣的时候简单地充盈下后宫,所以选妃这事也归选部管。

    “帝君要选妃?”慕容端的眉头皱成了个川字,一个月的国丧才过不久,百姓守孝尚有一年之内不嫁娶的规矩,陈昱就这么急不可耐?

    “所以,你要去劝帝君,此事不可。”慕容端对面那名女子,盈盈细腰,裙摆倾泻,外罩一件桃红轻纱薄衣,丹凤眼,柳叶眉,粉面含春,丹唇香艳。正是他亲姐姐慕容瑾。

    “你自己说要把大婚放在半年之后,现在又后悔了?”慕容端冷冷地看着姐姐,前帝君驾崩的那天,就是慕容瑾心急火燎地催他去见陈昱,生怕让陈昱觉得慕容家怠慢了他这个新帝。

    慕容端和姐姐在成年后就没什么往来,虽说是亲的,他这个姐姐心比天高,当皇后是她的下限,她想做太后。

    前帝君的命稍微活得有些长,太子陈裕都快年届三十,慕容瑾还死活拖着不和太子完婚,非要以正宫娘娘的身份嫁进宫去,这久而久之就拖成了一个老姑娘,要不是因为慕容家权重望崇,太子可未必愿意等这么久。

    让你矫揉造作,作!这下好了,新郎官换了个人,不吃你这套。慕容端心怀不满,口中却不敢说出来,毕竟,姐姐要真是当初嫁了,现在作为前太子遗孀,反而骑虎难下。

    慕容端在陈昱恢复太子身份时就觐见过他,此人和前太子陈裕虽然在外表上有几分相似,性格举止却大相径庭,刚从牢狱中出来的时候,形销骨立,痴若木偶,到后来见百官时目光闪躲,畏手畏脚。但前帝君驾崩后,那夜陈昱在东宫见他的时候,却说态度仍然谦和有礼,却有一种令慕容端难以言明的暴戾之气。

    那感觉,就像放出了体内某种可怕的猛兽。

    慕容瑾打算熬过国丧,再筹备半年,让帝君风风光光办一场大婚。只是没料到,陈昱等不及了,竟然要先纳宫妃?这可如何了得?万一哪个小贱人珠胎暗结,这下一任太子就不是自己的孩子了。

    绝对不可!

    “我不管你想什么办法,反正不能选妃,在大婚前就是不行。”慕容瑾强势惯了,蛾眉倒蹙,凤眼圆睁。

    慕容端倒是不吃她这一套,但眼下国丧刚过,选宫妃要走“纳采”、“问名”、“纳吉”、“纳征”一套流程,繁琐冗赘不说,还得花不少银子。今年先后办了祭祀大典、先帝君的大丧和新帝君的登基仪式,国库有些紧张,如果能拖至明年,那自然是好的。

    打发走了慕容瑾,他思前想后,打算先去找仪制的尚书成礼,共商对策。

    “成大人,身体好些没?”慕容端看着眼前倚在塌席之上长吁短叹的成礼,生出点同情心。陈昱和他爹,不,和历代帝君都不太一样,总爱在老祖宗定下的规矩上挑战成礼的底线。成礼虽然城府颇深,骨子里还是个酸文人,一来二去,这肺疾就没好透过。

    “咳咳,慕容大人,我实话实说,这事,我劝不了,我劝你也不要费心了。”成礼近来总有种悲天悯人的气质,觉得自己大限将至,其言也善。“那位,不是个能听人劝的主儿,而且我仪制下面无人可用,他这选妃的圣旨一下,年初大婚的事我还可以喘口气。”说到这里,成礼顿了顿,看了一眼慕容端,“要是长生还在,我也不至于如此捉襟见肘啊。”

    一听见这个名字,慕容端的身形晃了一晃,脸色阴沉,两人相视无言,少顷,他便拱手告辞了。

    魏长生这个回乡守孝,真是做得堪称众人表率,他先是回去遣散了家仆,卖了家宅,将父母的墓迁至祖坟,然后就一个人搬进深山,与世隔绝,根本没人再见到过他,如今连死活都搞不清楚,都城之中早已遗忘了八/九个月前朝堂之上的那个风流少年。

    慕容端一咬牙,一甩袖子,自己进宫去见帝君了。

    “帝君。”

    “哦,你来得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