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莺身上的衣服胡乱穿着,领口还是敞着的便从映月楼里跑了出来,外头本没瞧见的丫头自然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翠莺就这么敞开领子让众人望着,其中也不乏些想着一步登天做姨娘的婢子投来羡慕的眼神,大夫人身边的几个老妈子见了她这副神气活现的样子,冲着翠莺的背影碎了句,

    “小贱蹄子。”

    翠莺却是听到了的,只是没什么反应,对于这些老妈子,等她成了这府中的新宠,还不得巴巴的赶上来,四夫人长,四夫人短的,如今和她们置气,不过是拉低自己的身份,她昂着头,并不搭理,骄傲的像只孔雀。

    翠莺就这么从众人眼前过去,越走便越往府内不见人的地方而去,待转了几个弯,已经是齐府后门的一处僻静角落,她才施施然的扣好扣子,冲着眼前披着黑斗篷不见面容的女子,露出笑容来,

    “你说的果然没错,那药确实好用,不过我虽得了老爷的宠幸,却还只是个通房,在住在这映月楼里,迟早被二夫人给害死,我这荣华富贵可是没命享受啊!”

    那女子虽不见脸,但是姿容端庄优雅,垂手站着,

    “我自然可以一直给你这药,让齐垣一直宠爱你…”

    翠莺脸上的笑又活现起来,这府中得了齐垣的宠爱,就尊贵能如秦筎音,将大夫人踩在脚下,她翠莺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只想得到些荣华富贵罢了,既而又想到服侍秦筎音这几年来,她心情不好时便对她动辄打骂,表面是将她当做器重的忠仆,实际上连院里的三等丫头都不如,还要替她去做那些肮脏的勾当,更是愤愤不平起来,

    眼前这个蒙着斗篷的女子,是她母亲中病时出现的,救济了她一家,那时她去求秦筎音,秦筎音正和齐垣在房中下棋,她淋着大雨跪在门外哭求,齐垣倒是好脾气,叫侍从取了钱给她,却在半路被秦筎音手下的人劫了去。

    她与母亲自小是相依为命,自然拼命哭求,仍是跪在那雨水里,翠莺到现在都记得,秦筎音在齐垣面前说她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惹的齐垣也厌恶起她来,方时秦筎音身边的各个婢子们更是对她嗤之以鼻,嘲讽奚落,只是这些她都能受着,却不能接受寡母的离去。

    当时便是这个蒙面女子帮了她,还教她如何成为秦筎音身边的红人,只是她每每露面,都是遮着面容,话语的声音也听不清晰,只是翠莺并不在意这些,她只是想治好她的母亲,让秦筎音有朝一日也能匍匐在她的膝下,

    寡母最终还是去了,翠莺也成了秦筎音身边的红人,这两年年来她一直听着这蒙面女子的话,讨好秦筎音,做她身边最忠心的狗。如今终于到了清算的时候了,

    “你为何这样一直帮我?”翠莺还是问出来这个她一直想问的话来,这女子帮助她,却从不求一点回报,她一个弱小女子,既不能帮她武功仕途,又不需要她赚钱回报,而对方又是个女子,自然不会要她以身相许,只是怎么可能真有不求回报一心助人的人呢?

    却见那女子也愣了愣,才轻轻开口道,

    “我与她本都是春风楼里的,她卖艺,我卖身。有客人骚扰她,我当时倾力帮她,只是想她别像我一样,堕入了这泥潭里,后来那日齐尚书前来本点的是我,却不知怎么被她占了去,后来,齐尚书便日日寻了她,纳她为这齐家最受宠爱的二夫人,而我,永远如那腐烂的莲花一样,烂在春风楼里,”

    那女子说着,隔着衣服抚了抚自己的脸颊,自嘲着说,

    “若只是如此,我还祝福她,能摆脱泥潭,得一善终,只不过天不随人愿,那时春风楼的妈妈经营不善,又遭了火灾,我幸免于难,那时我找她,寻求一个避难所,她倒是笑盈盈的接了我去,姐姐长,姐姐短的,我倒真以为她是与我姐妹情深,”

    “左不过一月,我与她一同赏花的时候,那齐垣,对着我不过礼貌的问了几句,她却以为我要夺了她的位置去,放火,烧了院子,我的脸,”

    那女子说着,颤抖着哭起来,“我的脸毁了,我的脸毁了!从那以后我便再没有见过人,我不可能再嫁人了,她还不算,污蔑我偷盗财物,直将我赶了出去才算。”

    翠莺这才明白,眼前的女子虽希望由自己去报复秦筎音,她虽然不知道这女子的姓名,却是这女子救了她,心下也不禁感叹起这女子命运的波折。

    又点点头,

    “我该如何来你这拿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