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惠卿掌管三司中的条例司,曾布执掌中书检正公事,章惇是编修三司条例官,直接参与新法的制定。

    三人官品在朝廷中枢不算高,只有从五品或者正六品,但却掌控着朝廷中枢最核心要务。

    而薛向虽然是四人中仅有一个非进士出身,但却是负责七大转运司的正五品总发运使,是四人中官品最高之人。

    只是他直接牵头负责均输法的实施,所以他这些天也是日子过得最不好的那个人。

    经过两个多时辰的讨论之后,王安石的书房内陷入了沉默之中。

    “好一个再好的经都会被歪嘴和尚念歪了。”章惇这句话中有着浓浓的赞叹之意,显然很欣赏张斌的才情。

    “相公,张斌给天子说的这些事情分明有取宠之嫌,只是……只是我们都没有提到桌面上去说而已。”见包括王安石在内众人被张斌与天子谈话所惊住,甚至有赞誉之意,曾布便感觉不舒服。

    其实曾布与张斌本来也没有什么过节,只是王雱找到他,便烧了张斌面圣文书。

    本来这件事张斌是受害人,但曾布一想这事若是被天子所知会给自己带来不小的麻烦,所以便恨上了张斌。

    这逻辑很荒唐,但自古以来,现实中这样的人比比皆是。

    薛向看了一眼曾布,心想这曾布好生无耻,先后往各个转运司里面塞了五个亲朋好友,光拿俸禄,不干事情,难道他已经忘记了吗?

    心中暗骂不已,薛向摇头道:“不管怎么说,我非常感激张斌,若不是他将这些话说给天子听,我都快要被逼死了。”

    说到这里,薛向一脸忧愁,他其实才是均输法推行过程中最难的那个人,叹息道:“不瞒相公,张斌所说的这些根本不用派人去验证,下官便可以证明,事实的确如此,而且张斌预测的也很对,最多再有两年时间,七大转运司便入不敷出,不但难以再给朝廷上交利钱,而且连自己俸禄也发不起了。”

    王安石虽然早有预料,但从最熟悉各大转运司情况的薛向口中说出这样的话,依然让他倍受打击。

    但王安石毕竟是敢向庞大的旧党势力叫板的强人,很快就收起苦涩和忧愁,回复了从容自信,正容道:“这个张斌,我要见上一见。”

    一直没有说话的吕惠卿也点头道:“张斌是关中人,除了两年前上京参加过一次科举之外,一直在横渠镇读书,这一年多又在大顺城给种谔当幕僚官,经历很清晰。可是却对均输法推行过程中的各种弊端如此了解,而且敢抓住机会说给天子,此子……恐怕非池中之物。”

    “吉甫言过其实了吧!这张斌怎么会有如此见识,这些话肯定是其父张载告诉他,并且叮嘱他告诉天子,阻碍我等变法大事。”曾布吃了一惊,立刻说道。

    吕惠卿看了一眼曾布,眸中深处闪过一抹隐晦的讥讽之意,轻笑道:“刚相公也说了要见一下这个张斌,此子是替张载传话,还是自己之才,只要见了面之后,自然就见分晓了。”

    章惇却摇头道:“你们不要忘了,大顺城大捷中,张斌立下大功,韩相公和种谔的捷报中明确说一万多斩首,张斌可占三千。而且张斌在那黑罗部效仿班超,斩杀西贼使者,又威逼那黑罗部借了三千骑兵,这等事情绝不是远在横渠镇的张载所能随时教的。”

    曾布却不服道:“张载是没法教张斌,但这些事情难道不是张斌奉种谔之命所为。”

    章惇还想争论下去,王安石轻咳一声,他便立刻闭嘴。

    薛向面无表情,但心中却是暗自摇头。

    他们四人跟着王安石一心变法,但吕惠卿、章惇和曾布之间表面看来很和睦,可是实际上勾心斗角,互相拆台的事情没少做,无非就是想争新党第二号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