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虽然,我有点纠结“一分钟前他发梢还湿漉漉的”这件事,但见男孩已经困倦到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了,我便干巴巴地应了一声。

    “……当、当然。”

    随即把他带到卧室。

    卧室毗邻浴室,连着露天阳台。这是个好位置,清晨醒来可以看到乳白色的阳光顺着阳台爬上卧室的白墙,在新的一天迎接美好的早晨。

    不过此刻已是夜晚,室内黑黢黢一片,冰冷得宛若深海。我把墙壁上的灯开关打开,室内的壁灯懒洋洋地散发出昏黄、微醺的光。

    在宛若笼罩在黄色的瀑布下的卧室里,此前为他准备的白色被子已经整整齐齐铺在床上,和我原先粉色的公主被相映成辉,像两块钢琴键镶嵌于钢琴板。床是单人床,并不算小,勉强可以塞两个人。

    乖乖让他躺在床上,他这次倒是很听话,倒头就躺上去了。我捏起被子的一角,将厚实的棉被盖在他瘦削的身体上,又把白色的棉花枕头塞到他白色的小脑袋下面。他像个恪尽职守的提线木偶人,任我摆布,期间眉头紧皱,有些不耐,但我很快发现,尽管他性格极其的糟糕易怒,但充其量只是一只纸糊做的老虎,当我真的对他上下其手的时候,他最多佯装凶巴巴地瞪我两眼,除此之外搞不出什么大动静。

    发现这点之后,我的胆子顿时就大了。

    把厚实棉被盖到他脖颈处,将他裹成一只白色的粽子,我在完成这最后一个步骤之际,甚至起身明目张胆地捏了捏他细腻顺滑的苍白皮肤,他果然又生气了,侧过脸对我嗤了一声“无聊”,口气中满是鄙夷。我却得意洋洋地像个偷腥的小人一样笑了笑说:“我不无聊就好了。”

    他不想理我了,转过身背对我。

    我从他被裹得像大白的笨重背影下,甚至可以感受到他具体化的怨念和郁闷。

    脾气是差了点,但相处了一个晚上,感觉他还……挺可爱的?

    收养他这件事,也不是这么难以忍受了。

    我被自己恶趣味般的想法吓了一跳,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晃了晃脑袋,匆匆忙忙便去浴室刷了牙洗了脸。

    回到卧室的时候发现男孩已经睡着了。

    他睡得应该很浅,睫毛微颤,在黄色的壁灯下,侧脸宛若被抹上了一层黄色的颜料,在半明半暗之中显得温柔了许多。

    我轻手轻脚地上了床,在墙壁上摸索了几秒才关了灯。

    整个卧室熄灭了光源。

    在铺天盖地的昏暗之中,我的身体像渴求着水源的鱼儿,情不自禁地朝他的方向挪了挪。

    ——简直是出于本能。

    毕竟几个月前,我还和我那个相处了整整四年的前夫同床共枕于一张床上。

    我已经很习惯身旁有个人这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