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待继续说话,毕大已经醒了,顿时立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说道“哎呀,喝了两杯,怎么就靠在这里睡了,幸好醒得早,不至于耽误事情,现在天色尚早,伙计呀,我们快走了吧!”

    穆兴笑骂了一声之后,便又转过头来对着蒋温伦说道“这个滑头,吃了酒饭就想走了,蒋相公刚才问的事情,的确有些需要留神的地方,我这就为相公一一讲来。”

    毕大闻言顿时便不乐意道“老伙计,不是这等说,酒在肚里,事在心里。我毕大既然拿了蒋相公的钱了,自然也是要为蒋相公办事的。”

    “蒋相公讲义气,肯为朋友出钱,真正一番好意,我等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怎地我就是滑头哩?”

    穆兴闻言笑道“好好好,是我说错话,那后面的事情,就让贤兄来请教吧。”毕大道闻言精神一振“好好好,就让我毕大来给蒋相公讲讲,皮三强是一泼皮无赖,又添上那金六福这个吃人不吐骨的元帅。徐相公虽然饱读诗书,为人机变,但奈何身子骨柔弱,进了官衙之后,左右拿捏住,怎与这些人做得敌手?况且其等是有备而来,若是不多作计较,这官事情多半就有些尴尬了。”

    “当然,两位相公都是智计百出的人物,我这一句闲嘴两位相公听了就算,也别怪我多事。接下来,便要说蒋相公先前讲到的事情,非是我破本衙门其他人门路,蒋相公别的地方不必浪费了,仅有两处关节,及早打通,以免受了熬煎。”

    蒋温伦点头道“哪两处紧要关节,还望明言指教。”毕大继续说道“第一处是那行杖的牢子,极其刻毒,杖下无情,若不得钱时,这杖子决不轻易饶过。”

    “第二件,如果是惹了人命官司,下了大狱,那狱卒牢头威风抖擞,就像阎王殿前的牛头马面,不得了好处,这苦楚可就多了去了。这是最为紧要的两处关节,相公可不要说是我毕大说出去的。”

    蒋温伦道“承蒙兄弟见教,在下敢里又会恩将仇报,将此事透漏出去?敝友倘若得以重见天日,决不忘报今日之事!”

    毕大笑道“这是后边的话了,犹可从容来讲。还有一处最关键的地方,容我向相公细细道来。”说完这毕大满面堆笑,又坐了下来。

    蒋温伦闻言身子便往前微微一倾“愿闻其详”,毕大嘿嘿一笑,便把自己手

    指往天上指了指,“都说是非公论,皆在人心,但如今这个世道,贫莫与富斗,贱莫与贵争,管你有理无理,拳头总比嘴巴硬,金银总比道理强”

    “与其在下面打点,不如直接上达天听,若是其他人决计没有这个本事,这些话,我也不会拿出来讲,但两位相公久在衙门往来,这才学本事,小的是佩服得紧”

    “这库金被盗一事,现在已经抵临期限,郡城里来的藏剑使已经是越按捺不住,已经有了些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意思,两位相公才高八斗,善于断事,若是胸中有些把握,何不在藏剑使那里立了军令状,把这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如果真的能够查清此案,那区区官司,在这种贵人面前何足道哉,朱笔一点,便改了生死簿了,借此还能替老知州洗了冤屈,岂不是一举两得的美事?”

    话说毕大说了这一阵之后,就与穆兴出门作别,最后又说了几句“那皮三强虽然打通了关节,但并没有什么证据,徐相公声名在外,又一直在这蒋家,所以现在衙门里索得不急,但便只是拖字诀,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了,两位相公打点一番,且莫耽误了大事”

    毕大说完之后,两人又是一齐大笑,与蒋温伦徐遥相别去了。数日后,蒋温伦该打点的都打点了,皮三强又来了县衙几次催促,一干公人不敢耽搁再索好处,拘了徐遥入了衙门听审。

    由于裴知州尚在大牢之中,所以此时堂上坐的乃是一名临时得了藏剑使青眼,提拔上来的刑名师爷,这刑名师爷姓吕名绍,之前在这衙门里都排不上号,现在临时坐了知州的位置,顿时喜出望外,这几天拿着鸡毛当令箭,很是过了一把官瘾。

    话说徐遥等人齐齐入了衙门之后,这吕绍唤皮三强上前,把之前状告徐遥的缘由细细讲了。皮三强将徐遥同妹夫虎皮儿往苏州讨帐后,虎皮儿惨死他乡,徐遥独活一事细细说了,又将妹子皮兰芳与徐遥理论,被推搡到地上之后小产血崩而死之事,添油加醋说了一遍。

    吕绍又唤来徐遥审问,徐遥也将前因后果一一说了,又唤来证人金六福审问。金六福说道“徐相公与虎皮儿取帐一事,小人并不知情。但徐相公到耿家说路途之中遭遇盗匪,虎皮儿身死,当时皮大妹子闻到此报,极为悲切,奔出堂外,追问徐相公丈夫虎皮儿致死根由”

    “因这徐遥言语之间开始有些支支吾

    吾,两下便争了起来,那皮大妹子是个心直口快的人,三言两语便把徐相公激得老羞成怒,徐相公气不过,就推了皮大妹子一把,以致皮大妹子堕胎身死。”

    “小人是耿家近邻,平时便跟耿家有些生意上的往来,那日恰巧想与耿家主母对一下上月账目,所以此事生之时,小人就在当场目击了此事,此事千真万确,小人绝无半点虚言,老爷明察秋毫,定有天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