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两人在这庙里歇了一宿之后,便起身离去,只是这渔翁离去的时候,面色颇为奇怪地看了这庙里一眼,似乎还有些不太甘心的模样。

    直到这青年人唤了几声,这才摇了摇头走了,两人一边赶路,一边交谈,很快就走出了好远。这青年人谈性起来了,便开口问这渔翁,刚才临走之前,在那庙前顿足是为何。

    这渔翁面色淡淡,口中却是语出惊人,“在这庙里,我本来想等的,还有一人,只是那人不知为何不见踪影”,这青年人闻言楞了一愣,顿时便回忆起自己之所以被追杀,乃是暗中接了一趟镖,压了一箱金条,此事本来就极为机密。

    再加上自己被那盗匪一冲,慌不择路之间,自己都不知道身在何方,这渔翁能恰好在那庙里等着自己,简直是有未卜先知,神鬼莫测之能。这青年想着想着,面上便又有一丝惊骇之色。

    然而这渔翁注意到此事之后,便失笑道,“我哪里有你想的这个本事,只不过是前人遗泽罢了,你以后进得门内,自然会知晓此事究竟,不过千道“正是,正是,不过蒋家现在正是多事之秋,相公也不要再回了”,徐遥闻言心中稀奇,便问其中究竟。原来在徐遥走了之后不久,此地便发生了一件震动上庸的大事,导致此地的父母官裴知州不仅丢了乌纱帽,而且还被当作犯人,受了拷问,投进了大牢。

    这裴知州遭了大难之后,之前与其颇为亲厚的蒋家自然是遭了池鱼之殃,除了蒋温伦依然在为裴知州上下奔走之外,其余人,包括蒋家那些族老在内,大多是抽身事外,冷眼旁观。

    至于为什么一县知州都倒了大霉,此事还要从武陵郡之中一年一度的贡例说起。自熊穆登位分封天下以来,藏剑山庄便成了整个武陵郡当仁不让的绝对霸主。只要在这武陵郡的地界上,徐子墨说的话有如金科玉律,比熊穆这位九五至尊说的话都管用。

    这武陵郡既然已处于藏剑山庄的实际统治之下,那这一郡的赋税自然也归其统筹收纳,在聚拢一处之后,大半留于自用,小半贡于南楚朝廷。所以这南楚境内的官僚体系虽然名义上还是在南楚朝廷的体制之内,但实际上早就已经由各方盘踞的江湖豪雄势力生杀夺予。

    譬如藏剑山庄庄主徐子墨,在南楚朝廷里,便挂了一个国公之名,名义上对于武陵郡所有南楚官员,都有

    罢黜升迁的权力,只是诸如藏家山庄这等顶级势力,没事也不会去乱动自己地盘上这些大大小小的官员。

    古人有云,武安邦,文定国,论武道杀伐,让武陵郡所有大官小官全部排成一队,都不够藏剑山庄随便出来一个长老杀的,但是要想将这武陵郡治理地井井有条,那把藏剑山庄全庄上下都叫上,再把藏剑池里的那些老不死的拉出来都不够。

    再则这些江湖顶尖势力向来以自身武道传承为本,只要自身武道能够得以传承下去,代代强者不绝,那便是江山永固,任谁来当这武陵郡的官都换不了这天地。

    武道先天往上,那灵丹宝药,神兵利器,神功典籍都是大家都想要的好东西,至于那些黄白俗物,金银珠宝便是再多,要来又有何用?

    而且到了江湖顶尖势力这个层次,武陵郡就相当于一门独据的聚宝盆,杀鸡取卵,竭泽而渔这种蠢事,哪里会去做,到了真正危急的时候,平时只收好处不做事的藏剑山庄,怕是比任何人都对这武陵郡上心。

    当然,在天下太平的时候,藏剑山庄也只管独霸各处重要资源,广纳赋税便完事了。武陵郡之中有哪些资源重地不提,各县各城这一年一度的进贡一事,便是藏剑山庄的主要敛财手段。

    每到了一年晚春时节,藏剑山庄都会派出使者,前往各方收纳前一岁的贡金,而在藏剑山庄的使者到了之后,譬如裴知州这等一县之长,便会亲自开了县库,将一年之中收上来的赋税取出,当面清点账目,之后再与藏剑山庄来使交接。

    裴知州虽然为人不懂逢迎,又有一股子读书人特有的迂腐,这知州的位置一坐就是二十多年也没个升迁,但这交割贡金一事,早就已经是轻车路熟。

    哪知道头一天裴知州还带着大家一起清点了库中金块,隔了一夜,与藏家山庄来使打开一看,竟然都变成了土块。

    这库金封存清点的时候,县里有名的乡绅都是在场,突然变成土块,自然都是惊异得不得了,虽然裴知州在这个位置上坐了二十几年,不太可能在这种大事上突然犯了糊涂。

    但自岁末封存了贡金之后,这县库的钥匙可一直都是在裴知州的手里,隔了一夜这县库门窗都完好无损,里面的贡金不翼而飞,统统换成了土块,这裴知州就处在了黄泥巴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的尴尬处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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