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门不久,天就黑了。这里晚上似乎风很大,哪怕荆白把窗户关严了,也能听见窗外凄厉的风声。

    客卧只有一张床,小恒早早便爬了上去。荆白也不介意和小孩睡,正要脱掉外衣,便听见门外传来了笃笃的敲门声。

    大半夜的,难道还有人串门?

    荆白没有作声,走到门边,细听外面的动静。

    敲门的人见没人应门,又“笃笃笃”敲了三下。这次的敲门声变重了,也更急促,厚重的红木门板都开始颤抖起来。

    荆白余光瞥见,早已睡下的小恒,竟然也从床上坐了起来,神色凝重地看着门口的方向。

    荆白的手放到了门闩上。

    他回头看了小恒一眼,小恒紧紧盯着门口,先冲他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

    荆白心中一动,没有等到外面再次敲门,便取下门闩,把门拉开了。

    每间房门前,只有两个灯笼照明,晚间更显昏暗。在这发红的灯光下,门外站着的身材干瘦的老太太便显得更不起眼了。

    老太太个子不高,佝偻着背,穿着一身整洁的棉衣,耳环首饰一应齐全,头上还戴了个黑色的绣花抹额。

    她的脸有些长,眉毛却很淡;眼睛细长,颧骨高耸,配上一张薄薄的阔嘴,长相堪称刻薄,脸上却带着与这长相十分违和的亲热笑容。

    她咧着嘴,笑眯眯地递上手中的托盘,上面放着两个白底青花的茶盏。

    “客人远道而来,都辛苦了,我特意让秀凤熬了冬瓜茶,请用吧。”

    荆白的手按在门上,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遭。他们隔壁的几扇客房都房门紧闭,没有一丝声息。

    等他收回目光,老太太仍旧殷切地端着托盘:“贵客,请用吧,这冬瓜茶生津止渴,清热润燥……”

    荆白不为所动,还转头问小恒:“我不喝,你要吗?”

    小男孩摇了摇头。

    老太太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荆白仿佛看不明白似的,径直道:“他也不喝,不用了,谢谢。”

    老太太听到他拒绝,神情就变得可怖起来。她深凹的眼窝里,两只眼睛瞪得极大,眼白里全是血丝,嘴角虽还挂着笑,声音也变得嘶哑:“喝点吧!喝点吧!我家的冬瓜茶可好喝了!”

    她像是不知疲倦一般,两只鸡爪般的手牢牢抓着托盘,头却拼命往里伸,竟是一副硬要往门里挤的样子!

    荆白本就警觉,门开得不大,见状便要立即关门。这腰背佝偻的老人竟把托盘抵在木门上,以荆白的气力,一时竟然关不上。

    在这角力间,老太太逐渐变得不像人了,她周身发出瘆人的肉类融化的滋滋声,皮肤发青,面部也开始萎缩,露出白森森的牙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