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浔突然变得安静起来,即便外头都在传冯轩放出话要堵他要再揍他一顿云云,一向脾气爆躁的江浔都没什么反应。偶尔在街上见到冯溪,江浔立刻就会想到冯溪妈妈刻薄又真实的咒骂:有人生没人养的小流氓!你有爸爸吗?你爸爸在哪儿?

    这让江浔倍感羞辱。

    那晚他偷听到的话,江浔并没有去找舅舅舅妈求证,或是找姥姥姥爷追寻真相。

    因为他直觉感到,那晚舅妈的话是真的。

    江浔知道未婚生子父子详是什么意思,这样的话,总是不大好的话。甚至在村里,人们会给未婚生子的女人冠以非常不好听的名称,江浔心里很难过,这种伤感不是饭菜不合口的郁闷、不是犯错被老师批评的心虚,也不是他灰飞烟灭的初恋,这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感情。

    姥姥姥爷已经老了,舅妈在忙每天送江斌到县城补习,舅舅要准备过年的事,一时间,没人注意到江浔的这片小小伤心。可这无疑让他成为一个敏感的孩子,他慢慢感觉到村里人看他的目光的确是不一样的,尤其过年的时候,外出打工的亲戚们都回到老家,串门子拜年。

    江浔偶尔会听到诸如:

    “那就是江奕的孩子啊,长的真像江奕。”

    “相貌是像,心性可差远了,不如江奕小时候。”

    “真不知道这孩子爸爸是谁吗?”

    “要是知道也不会跟着舅舅过日子不是。”

    “这江奕办的这叫什么事,孩子生了,没爸爸。”

    “要是江奕活着,人家也不是养不起。”

    “这不是没了么。”

    或者更难听的:

    “要说江奕,什么都好,可就男女的事儿上乱。这孩子就是像她,小小年纪不学好,在学校给人家小姑娘写情书,全校都知道了!”

    “还成天打架,学习倒数。”

    “好没学他妈,那不好都学了。”

    “就看这孩子这样,爸爸不定什么人哪。”

    “不一定就是正路人。”

    成年人的窃窃让江浔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愤怒,这些刚刚拿糖拿瓜子给他吃对着他笑的大人,背过脸转过身竟是这样一幅刻薄的嘴脸。

    不同于第一次对冯溪妈妈的大喊大叫、回嘴还骂,江浔知道人家说的大部分是事实,他厌恶大人世界的虚伪,可也渐渐学会了沉默。

    他也会一次又一次想,我妈妈是什么样子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