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一声“助手”,杨怀仁知道这是正主来了,以为在濮王府里只有一个人敢跟教育儿子似的这么跟赵仲璲说话。

    赵宗晖是见过杨怀仁的,那还是在大殿之上,可当时杨怀仁眼里朝堂上人太多了,他可认不过那么多人来。

    说来赵宗晖长得也算是器宇轩昂,年轻的时候肯定也是个帅哥,就是人过六十之后,总有些老年人的虚胖,整体看上去有点笨拙,可能因为长期不怎么出门的缘故,脸色有些惨白得吓人。

    赵仲璲听了这一声叱喝,不敢再过放肆,愤恨地看了杨怀仁一眼,最终还是把手里的的刀刃换给了王都头。

    王都头长出一口气,回身去迎了赵宗晖出来。

    赵宗晖看清了他家门前的局势,倒没有慌乱,而是气定神闲的慢慢走出门来,冲人群扫视了一眼,转而装作看不到杨怀仁,用缓慢的语气问道,“这是何人到访啊,璲儿怎么把客人挡在门外,不把客人请进府中看茶呢?”

    到头来还是赵宗晖城府深啊,杨怀仁心中叹道,这老头这举止谈吐总算没有辜负了他濮王爷的名头,有句话这么说来着,肉还是老的腊,对,在杨怀仁眼里,赵宗晖白花花的就跟一块老腊肉似的。

    不过赵宗晖再怎么装悠闲,杨怀仁要是认为赵宗晖会真把他当了客人,还要给他看茶,那就太天真了。

    赵宗晖能坐在濮王这个位子上,能混到今天的权力和地位,如果把他看做是个和蔼客气的老人,也只能说明你幼稚。

    北宋神宗哲宗两朝是个什么情况?用杨怀仁的看法就是瞎嚷嚷加瞎折腾。

    搞不清民情只为了自己的理想要变法的,嚷嚷着要变法却连麦子韭菜都分不清楚的,为了保护自己的既得利益反对变法的,为了自己的仕途也跟着嚷嚷着要反对变法的,还有趁着别人瞎嚷嚷的工夫为自己谋权力谋财富的,还有无奈之下远离是非寄情山水吟诗作赋的。

    大致上这二十来年朝堂上就这么个情况,这么些人。

    听起来挺简单,其实在波诡云涌的不断变化里,能屹立庙堂左右逢源的人,实在没有几个,赵宗晖就是那个老赵家里的聪明人。

    有的人明着争权夺利,比如高太后,有的人明面上装好人,实际上暗地里争权夺利,比如赵宗晖,虽然都是争权夺利,但是后一种人似乎潜伏的更深,反而更有成功的可能。

    其实若不是杨怀仁经历了环州和眼下的事情,或许他还不会对赵宗晖有什么看法,甚至从某种程度上说,他还有点佩服这种能够隐忍的人,也不会招惹这种人。

    可经历了生死之后,杨怀仁忽然想明白一件事,有句话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想来这话不止后世说得通,即便放到一千年前,也同样好使。

    既然杨怀仁是个厨子,那自然不能饿死,要死也是要撑死,所以他便下了决心要做一件惊天动地的事,尽管目前看起来像是一场没有多大胜算的赌博,他也要放手搏一把。

    出于对一个老人家的尊重吧,杨怀仁下马了。客客气气走上前来,给赵宗晖叉手施了一礼。

    赵宗晖有些错愕,可眼神里的惊疑也是一闪而过,便立即露出了笑脸,也叉手回了一礼。

    赵仲璲有点看不过去了,凭着他家濮王府的地位,怎么姓杨的小子上门来捣乱,还带着兵士如此狂妄无礼,他爹怎么还跟他相互拜上了?难不成还真要把他当成了王府的客人不成?

    杨怀仁接了赵宗晖的还礼,却没有多行半礼,他也懒得跟赵宗晖斗嘴耍花腔了,这老狐狸毕竟不是他儿子赵仲璲,跟他要斗,也不会在嘴上这么简单。

    “濮王爷,咱们有话直说,我就问你一句话,要是大宋的将士们在前方卖命抗敌,后边他的家人受了某些人的欺负,这事该怎么算?”

    赵宗晖脸色一阴,似乎立即就懂了,不过他也没有因为杨怀仁这么直白的质问似的口气而动怒,而是反问道,“照通远郡公的意思,应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