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对食物的感受就是如此,一道美食也并不一定非要多么名贵的材料和细致的制作手艺,在这样的雨雪中,能把一碗甜甜咸咸,又热乎乎的疙瘩汤和下去,便是记忆里最让人舒服的时刻和印象深刻的味道。

    当然,与其说是吃饱的,不如说是喝饱的,这一顿吃的虽然非常简陋,但是每个人都感到了那种少有的满足感。

    胃里暖乎乎的,人的身体也便开始变得暖和起来。山里人家连油灯也没有,虽然时辰上还不算是入夜,可阴沉的天色好似一张巨大的黑幕,遮挡了黄昏里应该有的昏黄暮色。

    老汉觉得他本来是主人,却受到了客人的热情招待,心里有点说不过去,便起身告辞,说女儿家里并没有多余的可以保暖的被褥,他要回家取一些来。

    杨怀仁知道老汉家里也并不比他外孙家里宽裕多少,怕是要把自己的被褥拿来给他们用了,便摆手道,“老伯不必麻烦了,我们车上还有些绒被,取来便可以临时做被褥用的。”

    彝人老汉也知道他也拿不出什么来了,便带着孙子开门出去,不等杨怀仁等人送出来,便又从外边关上门,只留了一条门缝告别,“客人你们也早点休息吧,夜里冷,柴快不够了,我回去再给你们背一篓过来。”

    天霸弟弟立即推开门也跟了出去,“不麻烦老伯了,洒家去附近林子里砍一些回来便是。”

    说罢便要往林子的方向走,杨怀仁赶忙拉住了他,“黑灯瞎火的,你去林子里?虽然说是没有鬼,但是你看不清路径,万一掉山沟里去怎么办?”

    “呵呵,”天霸弟弟大喇喇地笑道,“仁哥儿不必担心,我就在那坡上随便拔几颗小树来便是。”

    “这……”

    老汉想说什么,杨怀仁先抢了话道,“你胡闹什么?那些坡上的树,是砍不得拔不得的,一些事情你不懂,村子周边的这些树,是为了保持水土的,你要是拔了,等明年雨季的时候水土松弛了,一场大雨就可能发生泥石流,剩下的村民就得遭殃!”

    天霸弟弟见他说得如此认真严肃,也是有点惊讶,“你说的啥?啥流?”

    “杨怀仁拽着他转过身来,你甭管啥流,坡上的树是万万不能动的,你自个要去林子深处我也不放心,不如你跟着老伯回家,把柴背回来就是了,也省的下着雪老伯再多跑一趟。”

    天霸弟弟想了想,他仁哥儿说什么都好似很有道理似的,他也听话听习惯了,知道听了他的话也肯定没错,便傻呵呵笑道,“哦,哦,那我听你的便是,省的你又凶我。”

    杨怀仁忍不住笑了,天霸弟弟有时候是行事鲁莽了些,不过关键时候还是分得清轻重的,便轻轻拍了拍他,让他跟着老汉回家。

    三人转身要走,屋里的小丫头忽然冲了出去,把杨怀仁送给他们的那几包吃的分了一半包在一个包袱里,追上了他的表哥,塞到了他手里。

    “俄乃惹,你拿回家,去吃,好吃的。”

    当哥哥的自然很开心妹妹这么懂事,便也做出了谦让的姿态,“我吃够了,你留着和阿吉吃吧,俄乃惹若是想吃的时候,来你家吃就是了。”

    说着哥哥把表妹推回了门里,对着杨怀仁笑了笑,招了招手再次告别,便从门外关上了门,随后便是咯吱咯吱的脚步声,快步地走远了。

    没多久,天霸弟弟便背了一捆柴回来,比起第一次大孩子背回来的柴潮湿了不少,他前脚进门,便抖落着身上的雪粒说道,“那老伯家里柴也不多了,我便挑了些潮湿的背回来,干一些的留给他们自家用了。”

    杨怀仁点点头,“你做的对,咱们已经给人家添了不少麻烦了,村里这种情况,老伯进山打柴也不容易,唉……”

    这座小屋子是双层的,不过面积不算大,五个大人加上两个孩子,要是睡觉的话,还是显得有些挤。

    杨怀仁想了想,对兰若心说道,“若心你和铁姑娘带着咱们车上的绒被,陪着俩孩子去去楼上睡吧,我们三个男人就在下边凑合凑合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