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老师傅要教自己刀法,傅红雪的反应不是惊喜,而是较真地问:“既然你要教我刀法,你的刀呢?”

    老师傅道:“真正厉害的刀法,不依赖于神兵利刃。小崽子,你过于依赖你手里这把饮血魔刀了,这样的你,是练不成真正的神刀无敌的。”

    听到“神刀无敌”这个称呼,傅红雪神色微微一变,便见老师傅空手一提,明明手中空空如也,却仿佛提着一把无形之刀。

    老师傅出刀——

    一阵浑厚却没有杀意的刀风扑面,原本狭小的厨间,忽然便换成另一方天地,宏大广阔起来。

    傅红雪仿佛身处繁星低垂的宽广原野,又仿佛来到波澜壮阔的月下江面,只见老师傅出掌如刀,身形变幻莫测,雄浑大气,处处威压,却又处处慈悲。

    傅红雪简直看得呆住,他从小便修习《千绝刀法》,把一柄黑刀使得霸道蛮横,处处绝境,他从不给他人留后路,也从不给他自己留后路,他仿佛每一刻都做好了拼命搏杀的准备,他仿佛每一刻都走在绝路之上。

    他还是头一次知道,这世上,居然还有一种越练越开阔的刀法,就好像走上了一条越来越宽阔的道路。

    老师傅打完一套刀法,见傅红雪呆愣原地出神,似乎正在顿悟,便也没有打扰,自己去把剩下的模具清洗了,等他做完杂务,坐回火炉边烤火的时候,傅红雪才蓦地回过神,走过来,仍旧是一脸震惊,他问:“老师傅,这刀法叫什么名字?”

    老师傅闭目想了一会儿,仿佛是现起的名字,想到之后,他便抚着胡子笑了笑,十分随意道:“就叫‘大悲赋’吧。”

    傅红雪搬了个小凳子,坐到老师傅面前,却无比认真:“为什么叫大悲赋?”

    老师傅看着他,微笑道:“这套刀法叫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与人慈悲,便是与己慈悲。”

    傅红雪自记事以来,每天听到的词都是“复仇”,还是第一次听到“慈悲”这个词,他脸上全是迷茫,便盯着老师傅,继续问:“什么是‘慈悲’?”

    老师傅忽然抬手摸了摸傅红雪的脑袋。

    傅红雪处在呆愣之中,竟也没想到要去躲闪,他只觉老师傅的手掌温暖而慈祥,就像冬日宅子里的火炉,让人十分安心,竟没有丝毫恶意。那是一种,他从未体会过的温柔和踏实。

    老师傅道:“慈悲的意思,我也说不清,小崽子,你以后的路还长着,可以慢慢体会。”

    傅红雪虽然不明白,但还是听话地点点头。

    老师傅见他这样懂事,眼中涌起一股慈爱,不过,下一刻,他问:“你准备什么时候去救你的朋友?”

    傅红雪问:“我的朋友?”

    老师傅道:“就是你第一次来买雪花糕时,和你在一起的朋友。”

    傅红雪猛然睁大了眼睛,“你认出我了?”

    ——他第一次和花花买雪花糕的时候,他穿着白衣,戴着帷帽,连黑刀也被伪装成了黄刀。除了那个假的傅红雪外,还没有人认出他来过。眼前这位卖雪花糕的老师傅,居然认出了他?

    老师傅抚须一笑,一派神秘:“老夫都活到七十岁了,要是连自家的崽都认不出来,也就枉过这一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