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士隐晦地摇了摇头。老太太年纪大了,已是油灯枯尽,再有上好的药材调理着,也敌不过天道轮回。就算是华佗再世,也没有长命百岁的法子。

    见状,刚刚才稍微放松了些的国共夫妇,立马面露失望之色,国公爷尤甚。他的官职这么多年了终于好不容易往前动了一动,若是老太太在这个节骨眼去世,他势必要辞官丁忧。

    夺情起用,那是肱股之臣才有的待遇,他可高攀不上。如今永和帝也年老了,等丁忧的三年过去,朝廷说不定早就变天了,他此前迎来送往投进去的这么多钱财,岂不是打水漂了?

    国公爷夫妇都想到了这一桩事,不免忧心忡忡,一时间内室寂静得沉闷不堪。

    一阵轻微的咳嗽声打破了室内的沉寂,眼看着老夫人就要醒过来而国公爷夫妇还一个劲沉浸在自己的心思中,盛郦终于忍不住走上前去,扶住老夫人让她坐起来半靠在床头。

    一碗熬好的汤药适时送了上来,她接过,试了试温度,这才将汤药送到老夫人嘴边。

    老夫人睁开朦胧的双眼,她有些视物不清,好半天才认出眼前人是盛郦,伸手在她手腕上拍了两下,叹了口气没说话。

    “外祖母,趁着药还热,您快用药吧。”她柔声劝道,面上尽量不露出半点不妥之色。

    方才那医士的话,她在外间时自然也听见了。

    老夫人这才慢慢喝下汤药。

    待一碗汤药用完,她原本如玉的指尖早就被极薄的瓷碗烫得一片通红,但她顾不上这些,又叫兰草来替老夫人换衣裳。

    老夫人是晚间睡到一半口渴起来喝茶,许是吃了口夜间冷气就犯起咳疾来,茶水被打翻失了胸襟的衣裳。起先众人忙着替老夫人顺气,这会才有功夫换衣裳。

    兰草原本就是在老夫人身边伺候的老人,做这些事早就是得心应手,应了一声后,就立马去取了干净的寝衣来。

    起先盛郦进来时,国公爷确认老夫人此时无碍,就已经出去了,只留大太太夏氏还在房中。此时夏氏恨恨盯着她的背影,仿佛要从她身上盯出自己那苦命女儿的身影来。

    凭什么,分明是她夺去了巧姐儿的气运,害得巧姐儿无法转世投胎,她却还能好端端的嫁人。所有人都不相信她的话,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个坏坯子的真实面目,这不公平!

    夏氏毫不掩饰她目光之中的怨毒,盛郦自然也察觉到了,但她并不在意,只一门心思照顾老夫人。

    刚替老夫人换上崭新的衣衫,院外就传来些动响,盛郦往外看了一眼,立马起身前去。

    果然是两日未见的陆临江匆匆而回。

    许是夜深露重,他两肩还带着些许湿意,神色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慌乱了一整日的心仿佛在见到他的一瞬间就安定下来,盛郦眼里升起些酸涩来,唤了一声:“七叔……”一开口才发现连嗓音都有些干涩了。

    “阿郦勿怕,我回了。”

    因周围来来往往的侍女不少,两人并未太过亲密,他只虚虚环住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抚。

    随后,他进入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