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南丰硬着头皮陪王内官在正厅里,干坐了整整一下午,直坐的两股战战,又不敢独自离去,将这带着圣旨而来的天子近臣晾在这里。

    只得在心中大骂贺顾这个小兔崽子,早不出去晚不出去,偏能挑在这个时候出去,也不知他大老远回那空无一人的樊阳老宅干什么。

    是以,当贺南丰终于看到从门外踏进来的大儿子时,第一反应就是想开口骂人,再问他怎么现在才回来。

    只不过转念一想,王内官还在这坐着,便又硬生生憋了回去,只皱眉道:“你到哪里去了,叫内官等了你这许久,如此怠慢,还不快来赔罪!”

    贺顾还没说话,王忠禄倒是立刻从长椅上站起身来,连道不敢。

    “侯爷这是说的哪儿的话,咱家也不过是在这等了一会,好好坐着,也不曾累着,又有这上好的金鼎春喝,还有侯爷作陪,怎么就怠慢了?”

    他笑了笑又道:“何况小侯爷的赔罪,咱家如今可不敢当,若真受了,岂不折煞我也。”

    说着转头看向贺顾,取出臂弯中的一个淡黄色折子,道:“二位爷,接旨吧。”

    王忠禄话里意思已经很是明显,贺顾不由得咽了口唾沫,跟着贺老侯爷跪下接旨。

    王内官的声音中正平和,并不似某些宦官那种近乎拿捏的尖细,字正腔圆,洪亮而中气十足。

    果然是给他和长公主赐婚的圣旨!

    他听着王公公一字一句的把那圣旨甚为肃穆的念完,时间虽不长,贺小侯爷一颗心却已经高兴的,快要飞出去了。

    只是最后听到那个成婚时间的时候,他稍微愣了愣——

    六月廿五……那不是,就是十日后了么?

    这么快?

    那边王内官已经合上折子,笑道:“小侯爷,接旨吧。”

    贺顾这才恍然回神,连忙谢恩,站起身来接了旨。

    王内官脸上又恢复了那种随和的笑容,走到贺家父子二人面前,道:“眼下陛下的圣旨,咱家是已经带到了,还有一事,陛下并未下旨,咱家便厚着脸皮,斗胆提醒一句,也教侯爷心里有个数,日后好应对。”

    贺南丰心中暗道,不愧是跟了陛下多年的内官,说话实在是滴水不漏,面上却未露分毫,只笑着道:“噢?倒不知是何事,还请内官提点。”

    王忠禄这才低声道:“按规矩,驸马与公主成婚后,合该是驸马全家,一齐搬入公主府的,无论是侯爷、侯夫人都该如此,只是前些日子,皇后娘娘见了陛下一回,陛下便改了主意,撤了原要命侯爷举家迁入公主府的旨意,只把公主府许给了殿下和小侯爷独住……”

    “侯爷,您可知,这是为何啊?”

    王忠禄说完,面上笑容意味深长。

    贺南丰愣了愣,心中骤然浮现起一个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