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羡抿唇不语。

    书阁掌柜小心地把沈清荷的契书收起,锁在柜中,刚抬起头,就见面前站了人,还是城中有名的人家,便笑道:"结账?"

    江羡一愣,伸手从旁边随便抽了几本书出来,朝掌柜点了点头,"结账。"

    掌柜收了书,从旁边抽出墨纸,上手包装。江羡来这里抄书已有半月,凭他的家世,自然用不着像穷酸秀才一般,为了看几本书,辛辛苦苦跑来抄书。

    "江公子有什么话便直说吧。"

    江羡抿了抿唇,措辞道:"我看沈娘子今日不来抄书,可是出了什么事?"

    掌柜头也不抬地说道:"她没出事,她和我签了五年的契书,我放她一天假。"

    任是铁打的身子,没日没夜地抄书,手也是要废掉的。沈清荷之前把自己绷得紧,每日都是最早一个来,等着书阁打烊了才回去。

    为了省点灯油钱,宁可摸黑走夜路回家。

    江羡闻言微愣。

    墨玉叫道:“五年?你也太黑了吧!抄书这么辛苦,你居然和她签了五年?公子你没签什么吧?”

    江羡愣了好一会儿,才摇头说道:"没有。"

    他家中富裕,是纯粹兴趣才来抄书,又不借此谋生。一天抄书挣的钱,还不够墨玉买两趟零嘴。

    书阁老板听他这么说话,不乐意了,说道:“我那是爱才!她字写得不错,人又不惹事,我心里喜欢,留她在这里做个抄书先生不行啊!"

    书阁常有女子买书,但做抄书先生的却罕见。只因识字的女子大多家中富裕,而抄书工作却极为辛苦。

    抄书大半天,只得一点微薄的薪水,还要时刻注意着,错了一字,一张纸都废了。

    若是抄上一整天,手腕便酸痛难当。不比去码头上做苦力来得轻松。

    沈清荷之前也是抄书,但那种零散的活计和正式签了契书的不同。一种是解临时之难,抄完一本便能结账。而另一种看上去是每月都能得到收入。但实际上,将来五年都得老老实实在书阁给人抄书。

    哪怕成了亲,有了孩子。

    江羡抿了抿唇。

    墨玉一听,这里头的水可深。他撸起袖子,上前正要讨个说法,便见到自家公子的手在背后摇了摇。

    江羡道:"老板,是我家书童不懂事,说话不好听,你别往心里去。他就是觉得奇怪,这沈娘子,不是个姑娘家嘛,平日来抄书也就罢了,怎么和你签了这么久的契?"

    书阁老板听他说话温声温气的,气也消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