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既然接受了蒯越的诈降,傅巽觉得自己也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了,当下便向周瑜告辞回城。但是无奈周瑜一定要设宴款待他一番,傅巽只好留在江东军营中吃了一餐。

    席间宾主尽欢,周瑜在劝酒的同时也旁敲侧击的盘诘了一些投降的细节,一副疑心重重的样子。傅巽虽然饮了不少酒,但是头脑总算清楚,回答的滴水不漏,周瑜也表现的好像自己渐渐消除了疑虑。这餐宴席大概吃了有一个时辰左右,傅巽为了防止自己言多有失,便以不胜酒力,怕继续饮下去失了仪态为由,坚辞要走,周瑜也不好强留,便命甘宁将傅巽送出寨去。

    待甘宁送走了傅巽回到中军帐中,只看见周瑜正哼着小调为琴弦上油,一副悠闲慵懒的姿态。之前断掉的琴弦已经被接续了起来,周瑜在手指上涂抹了细润的油脂,一根一根的顺着琴弦仔细的来回搓动,好让油可以慢慢渗透进去。听到甘宁进来的声音,周瑜也没有抬头,只是开口问道:“人送走了?”

    “送走了。”甘宁沉默了一下,接着道:“大都督,你真的相信蒯越会投降么?”

    周瑜将琴横在膝上,拿起放在桌上的降书擦去手中的油脂,而后搓成一团扔到一旁,笑了起来:“这种东西骗骗小孩子还可以,想要骗我,未免有些异想天开了。”

    “大都督,那你还答应明天去纳降······”甘宁急了起来。

    “兴霸,这有什么好着急的。”周瑜挑了挑琴弦,“先来听听这琴声,上过油之后是比以前圆润了许多吧。”

    “大都督,这可不是我们弹琴作乐的时候。”甘宁更急了,“蒯越肯定要在明天献城的时候动手,你可得想想办法啊。”

    “不急,不急。”周瑜笑了起来,“襄阳已经是我囊中之物,唾手可得。好不容易才了结了这么一件大事,怎能不弹奏一曲,以舒胸臆呢?“说罢,周瑜也不再理睬满脸焦躁的甘宁,指尖在琴弦上一挑,羽音清冽,慢慢的在帐中漾开,回旋着飘向襄阳的城头。

    第二日正午,阳光如利剑一般悬在头顶。蒯越带着襄阳城中的主要官员跪在城门之外,等待着周瑜的到来。他低下头看着自己印在地下的影子,只觉得周围安静的厉害。

    投降的地点安排在襄阳城的正门,也是之前万余襄阳子弟殒命的地方。城门前的尸首早已被打扫干净,但是地上残留的血迹却难以清除。一想到自己曾经杀了这么多将士,蒯越总觉得心中难以平静,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问跪在身后的傅巽道:“公悌,都准备好了么?”

    “蒯太守请放心。”傅巽膝行上前,凑在蒯越的耳边低声道,“在下昨天晚上就安排好了,各个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保证万无一失。”

    “恩。”蒯越稍稍放下了心,接着道:“等等待周瑜进了城,立刻关上城门,不管他带了多少人来,全部给我砍成肉酱!”

    “是!”傅巽低低的应了一声。

    两人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了沉重的铁蹄声从不远处传来。蒯越仰起头张望,只见周瑜身披白色的大氅,带着百来名同样披着大氅的江东军士,策马缓步而来,紧随在周瑜马后的将士手中高举着红色的猛虎旗,在正午的阳光下耀眼的厉害。

    蒯越重重的哼了一声,有些恼怒的道:“周瑜这小子,每次都搞得自己风骚的要死,等等变成了一团肉酱,我却想看看他再怎么风骚的起来。”

    傅巽低声道:“太守勿怒,都是快死的人了,何必跟他一般计较。我看他身后的兵士也不过百十人的样子,就这么大咧咧的来纳降,不是自寻死路么?”

    周瑜在不远处勒住了战马,他从马上跳了下来,快步向蒯越走来,身后的军士们也都紧紧的跟上。周瑜将蒯越从地上扶了起来,笑着道:“蒯太守,你我以后都一同为主公效力,你怎么能自堕身份,向我下拜呢?小弟这怎么受得起,怎么受得起啊?”

    “在下惭愧,惭愧。”蒯越陪着笑脸,摇头道:“在下屡次冒犯大都督的虎威,今日能得到大都督的宽恕,准许我献城投降,已是万幸,岂有不拜之礼?”

    “蒯太守实在是太客气了!”周瑜大声笑了起来,他一边笑一边抓住了蒯越的小臂,道:“来,蒯太守同我一起入城!”说罢,拖着蒯越便向城中走去。

    城门边有什么周瑜可能不知道,但是蒯越却十分清楚,那里埋伏的可各个都是不要命的主儿,自己离周瑜这么近,一阵间伏兵四起,难保自己不遭池鱼之殃。周瑜能不能变成肉酱倒在其次,自己可千万不能变成肉酱,想到这一点,蒯越已经被吓得满头大汗,连声道:“大都督,别,千万别,这于理不合啊······”

    “于理不合?”周瑜淡淡的问道,然后突然爆发出惊人怒吼:“兴霸,子义,还不动手!”

    话音刚落,周瑜便一把扯住了蒯越的领口,将他抓到身前。周瑜用左臂扼住了他的咽喉,右手拔出挂在身旁的大都督佩剑,随即就将长剑架在蒯越的脖颈之上。蒯越还想挣扎,却发现自己半点动弹不得,就算是周瑜这样的儒将,也有着老虎一般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