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十日,江州太守府衙。

    孟获和孟优被绳索绑缚着带至堂前,衣发凌乱,孙策高坐在堂上,淡淡的道:“阁下兄弟虽然贵为南蛮的氏族领袖,但是今日兵败遭擒,那么应该可以原谅在下让两位像是俘虏一般跪在这里。”

    孟获虽然落魄至此,在孙策面前却不肯失了尊严体面,他昂首怒目道:“我一时失察,以至兵败,心中其实不服。孙策,你若敢放我回去,我必重整军马,再决雌雄,那时你能擒住我,我方才心服。”

    “阁下的这个要求是不知兵者之言,无怪乎今日会跪在这里。兵法有云:一日纵敌,万世之患,阁下若是向深山老林中一钻,我再到哪里去找你。”孙策冷冷瞥了孟获一眼,“既然心中不服,也就不必多说什么废话了。左右,推出去斩讫报来!”

    众武士将孟获和孟优押出堂去,诸葛亮出列奏道:“主公,南蛮可以说是另外一个山越,孟获的能力与祖郎相比并无区别。若能为我所用……”

    “南蛮部落可用,孟获不可用。孟获与祖郎虽然能力相当,但是目的毕竟不同。劫掠粮草犹可恕,攻袭州郡不可活。”孙策摇头打断了诸葛亮,“我并非嗜杀之人,但是今次令我不安的是,孟获此番入寇,竟然能够避过云南建宁直取江州,可见川南的道路郡县,其已尽数熟之。若我今次纵虎归山,恐怕川南边患将永无消弭之日——我意已决,若杀死孟获能保川南平安,我便残暴一回又如何,孔明无需再劝。”

    片刻,武士将孟获、孟优的首级献上,孙策略略扫了一眼道:“不必再谈孟获了,记得将其首级送往许昌,小心不要弄丢了。”孙策顿了顿接着道,“今日召集各位议事,主要是议处南蛮降部。”

    廷议中,众人发生了激烈的争论。江东的谋臣将佐认为南蛮为益州祸患久矣,而今幸得破亡,应依山越旧例,将其悉数迁入蜀中,使之散居各郡县,拨以田亩,教之耕种,使其逐渐改俗习农,以永空川南疫瘴之地。然而益州旧臣则反对此议,认为若将南蛮迁入益州,改其习俗,非但难以教化,反会埋下祸患之源。

    孙策见争吵越来越激烈,笑着摆手道:“诸位少安毋躁,今日召集各位仔细辨析此事,不必过于意气用事。”他转向吕凯道:“季平,你久镇川南,深晓南蛮诸部,依你之见,如何处置南蛮方能不生祸患?”

    吕凯道:“主公,南蛮夷狄之性,几近于禽兽,刑罚无法威之,仁义不能教之,况且其民事从罪酋孟获日久,其情难以骤转,置其于益州,在下以为有百害而无一利。”

    孙策摸着自己的下颏道:“依季平之见,应如何处置南蛮降部?”

    吕凯躬身道:“今罪酋孟获伏诛,在下以为主公当施以从众望外之恩,对南蛮各部酋长假以官爵,以分其土地,析其部落,使其权弱势分,互为钳制。南蛮部落本就分散,每一部不过几百数千人,如此分化不令其合流,当能永保川南之安。至于川南山林,疫瘴横行,难以耕种,主公收之无用,便赐予南蛮诸部亦无妨。”

    孙策听罢不置可否,转向王伉道:“王伉,你以为季平所言之策是否可行?”

    王伉谦恭的道:“在下认为季平所言颇合夷情。在下建议主公可依本朝光武皇帝安置匈奴旧事,使南蛮留居川南,不改其风土习俗,全其部落,顺其土俗,如此一可充实川南人烟空虚之地,二可使其常为藩属,三可不必靡费钱粮,一举三得,何乐而不为?”

    孙策沉吟不语,却见诸葛亮出列道:“季平与王伉之言,在下不敢苟同。圣人云有教无类,若能教化南蛮,使其畏威怀德,其众必能在益州安居乐业。如此,一者可免川南祸乱之忧,二者可供我军粮资所用,三者可彰主公仁义之美,如此方可称得一举三得。”

    孙策笑着看向吕凯:“季平,你以为孔明之言如何?”

    吕凯皱眉道:“主公,在下认为不妥。仁义虽美,可待后世行之,此刻孜孜以求,恐成宋襄之仁。”

    王伉亦劝道:“主公,南蛮化外之人,速来不习王化,不知礼仪,不能以常理度之。其人弱则请服来朝,强则叛乱犯边,反复无常,绝难驯服,在下与季平久居建宁,深受其苦。如今江州一战,降者万余,如悉数迁入蜀中,任其繁衍生息,数十年间,人口将数倍之,久之必为心腹之患,主公不可不查!”

    陆逊道:“山越迁徙已经数年,不仅开垦良田万亩,生活习性现亦与汉人无异,并无祸乱产生。王将军所虑未免太过杞人忧天了。”

    王伉向孙策道:“主公,季平此番言语,句句皆是金石良言,必可解决川南祸患,主公还要深思才是。”

    孙策沉吟不决,问贾诩道:“文和先生何以沉默不语,不知先生有何建议可以教我?”

    贾诩笑道:“在下的建议主公定然不纳,也就不必说了。”

    贾诩的仁慈只会有选择的给予自己辖下的子民,至于其他,是否能够被看作是人就值得商榷了,何况南蛮。孙策笑着摇摇头,转向周瑜问道:“公瑾以为应该如何处置南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