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四年春,荆州江陵城。

    孙策透过窗户看着院中的一片新绿,脸上带着一缕淡淡的笑容:“又是一个春暖花开的时节,荆州地方的春季最让人沉醉,再呆上几年,恐怕我争霸天下的雄心壮志也要被消磨光了。”

    “兄长又说笑了。”周瑜拨弄着桌上的地形沙盘和攻城器具模型,“训练士兵,改革军制,选贤任能,兄长这一年可是忙得很啊。”

    孙策挠了挠头,尴尬的笑笑:“公瑾,你这个人真是无趣,自从江东起兵以来,你总是如同箭在弦上,一天到晚紧紧绷着,就连弹个琴心中也是在算计别人,当初你可并非这样。”

    周瑜淡然道:“几年前,兄长和我还都寂寂无名,若是黄巾不起,伯父不死,你我可能会举孝廉,而后当一个地方上的小官员,娶妻生子,平平淡淡的终此一生。”

    周瑜静了下来,看着桌上的沙盘出神。

    “那时候兄长和我都不曾想到自己会成为名将,也不曾想到会站上乱世争霸的舞台,只能说是天命如此,违逆不得。”周瑜低低的叹了一声,“如今我心思沉重,事事都要算计,也是为时局所迫,身不由己。”

    “公瑾对国事太过操劳,为兄实在惭愧。”孙策有些感动,拍了拍周瑜的肩膀,真诚的道:“古来名臣能将,都胜在知人善用,指挥得当。公瑾不妨放些事情让手下去做,你如此辛苦,劳神费力,终究不是长久的办法。”

    周瑜笑了笑,脸上略现疲意:“兄长,用人得当乃是主公之职,我既于江东出仕,就一定要尽自己的职责。”

    孙策陷入了沉默,他忽的想到明年就是建安五年,历史上的自己就是在这一年的四月遇刺身亡,如今许贡已经被打发到了许昌,碰到于吉自己恐怕也会拜为神人,而且夺得江东和荆州之地后,自己偃武修文,民心已渐渐归附,应该可以逃脱二十六岁的大限。孙策暗暗打定主意,如果自己明年得以不死,一定要想办法让周瑜也避过英年早逝的结局。

    周瑜当然不知道孙策心中的想法,见他久久不说话,开言道:“多谢兄长关心,小弟会照顾好自己的。”

    “嗯,那就好。”孙策点了点头,看向桌上的沙盘,“公瑾,如今河北的局势,你有什么看法?”

    “曹操自去年入秋开始围困邺城,中途除了招降张燕,一直没有做出进攻的举动,青州的袁绍旧部摸不清楚曹操的意图,也都在停兵观望。依小弟所见,河北的走势如何,关键还在于邺城的归属。”周瑜指着沙盘中的河北分析道。

    孙策点了点头:“公瑾所言不错,只是曹操驻兵于邺城城下一直不动手,到底在等些什么?虽然他在兖州等地的屯田令其暂时没有缺粮之虞,但是围而不打,徒耗钱粮并不符合曹操一贯的用兵之法啊。”

    “用兵之道,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刘备此时据城坚守,又打起汉室苗裔、忠君辅国的大旗,可算是占有地利和一半人和;曹操得张燕相助,又成功的吓住了青州的援兵,也算是得了一半人和。”周瑜笑着说道,“不过若想攻破邺城,曹操还欠一份天时,他此时所等的,恐怕就是这东西吧。”

    孙策摇头叹道:“曹操诡计多端,居然还相信天时这东西,可叹可叹啊。”

    “曹操虽然作战多用诡道,但是治军却十分严正,曹军的精悍,并不下于我们。”周瑜顿了一顿,又补充道:“曹操此人,确是劲敌。”

    同一时刻,邺城城下的曹军军营。

    淅淅沥沥的春雨已经一连下了几日,曹操搬了个凳子坐在帐篷门口,伸出手去接天上的雨水:“想不到河北也如同南方一样,春雨下起来就没完没了。”

    曹昂站在自己父亲的身后,躬身道:“父亲,如今军士均屯于水中,疲惫不堪,不如······”

    “不如退兵?”曹操摇头笑道,“子修吾儿,破城之战就要开始了,你竟要劝我退兵么?”

    曹昂惊喜道:“要决战了么?”

    “三日之内,定破邺城。” 曹操点了点头,望向远处雨中的邺城,幽幽的道:“当年我第一次在讨董联军的中军帐中见到刘备,他不过是公孙瓒的同窗好友,一个凭借着皇室血脉居于末座的无名小卒。但是从他身上,我嗅到了枭雄的味道,我坚信有朝一日,此人将在群雄争霸的舞台上扮演举足轻重的角色。可惜,他是我的敌人,不过作为我的宿敌,刘备做的很好,而所有的仇怨,都将在这一战中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