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在窗外呼啸,袁绍裹着一件蜀锦织造的袍子,身上盖着厚重的貂皮,静静的仰面躺在床上。他半睁着眼睛怔怔的望着天花板,眼神像是散开了一样,灰蒙蒙的瞳子里没有一点生气。自从去年在黄河渡口再败于曹操后袁绍就一直是这个样子,眼睛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到眼前的东西,吃喝也都需要人来服侍。

    “外面怎么这么吵啊······”袁绍喃喃的自语道。

    “我也不清楚,已经吵吵嚷嚷了一晚上,派出去查探的人也都没回来回话。”刘氏坐在袁绍的床榻边,用火钳拨弄着火盆里的炭,纷纷乱乱的火星飘了出来,在空中一闪而灭。感觉屋内又暖和了一些,刘氏将火钳放在一边,端起床头的药碗,问道:“要不我再差人出去看看?”

    刘氏正说着,门外响起了纷乱的脚步声,随后就听见了叩门的声音,刘氏隐约有些不安,向着门外道:“什么人?主公已经睡下了,有什么紧要的事也等到明天再说吧。”

    “在下刘玄德。”门外传来了刘备沉稳的声音,“在下特意寻访了几位精通医术的大夫,来为本初兄诊病。”

    “原来是刘使君。”刘氏松了一口气,“可是都这么晚了······”

    “嫂夫人,病情可拖不得。”刘备边说边推开房门走了进来。他手里捧着漆木的药盒子,向刘氏微微点头,以示敬意,关羽和张飞两人跟在刘备的身后,也都捧着相同样式的盒子。刘氏起身向刘备还了一礼,自从自己的三个儿子在朝堂之上闹翻,反目成仇后,大儿子袁谭就再也没有来探望过袁绍,袁熙和袁尚虽然经常过来,但每次也只是匆匆的看一眼,便以政务繁忙为由急急的走了出去。倒是刘备,平日里经常带着药材和大夫前来,十分殷勤,每次也总要细细的询问袁绍的近况,有时袁绍精神头好的时候,他还会陪袁绍聊会儿天,说说城中的情况。

    “刘使君,您说的大夫来了么?”刘氏见刘备身后只跟着他的两个义弟,疑惑的问道。

    刘备看了看关羽和张飞,道:“我的两位义弟都略通医术,这次更是带了对症的药草,不如让他们为本初兄诊治诊治。”

    刘氏又开始不安起来,她虽然久居深院高墙之内,却也知道关羽和张飞一直以武勇闻名于世,何时听过他们有悬壶济世之术。刘备见到她脸现疑虑的神色,淡淡的笑了一笑,缓步走近床边,探身下去道:“本初兄。”

    “玄德贤弟,是你么?”袁绍依然目光呆滞的望着天花板。

    “是我。”刘备伏在床的边缘,“本初兄今日感觉怎样,身体可好些了?”

    “贤弟,我这身体恐怕是不行了。”袁绍喘息着,“事到如今,也只能看的豁达些了。今天正好你在这里,我想问问贤弟,我这几个儿子里,你觉得哪一个可继承我的位子?”

    “本初兄的家事,请恕在下不敢多嘴。”

    袁绍没有理会刘备,自顾自的说道:“我的三儿子袁尚,样貌俊美,最得我心。若由他继位,玄德以为如何?”

    刘备低垂眼帘,看着地面,沉默了良久,才低声道:“本初兄勿怪在下多言,自古废长立幼,取乱之道,不可因为溺爱而传位于少子。”

    袁绍闭上了眼睛,道:“玄德的意思是让我传位于袁谭了?”

    刘备摇了摇头:“显思性刚而好杀,无为君之才。”

    “那玄德是让我将位子传予袁熙了?”袁绍低低的笑了起来,“不传长,不传幼,这倒是公平的很啊。”

    “显奕为人懦弱,遇事优柔寡断,难以成大事。”刘备抬起头来,提高了自己的声音。

    袁绍一脸困惑的神情,喃喃的道:“那玄德的意思是······”

    “本初兄。”刘备站起身来,大声的说道,“今天夜里邺城中发生了几件大事,万分紧急,本来兄长生病,我不应该过来打扰,但是这件事如果不尽早解决,恐怕冀青二州,将不复为大汉的土地。所以在下深夜赶来这里,请本初兄决断。”

    “什么事情?”袁绍努力的转过头来,看着刘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