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春替小柱子出头的第四天下午,赵奶奶领着孙子来到了陈家。老太太一手领着孙子,一手拎着篮子,篮子底部垫上了厚厚的草,上面一共放了十个鸡蛋。

    小柱子当天就回家说了满春帮他出头的事,老太太感激在心里,可她家实在是太穷了,没什么能拿的出手的东西,好不容易又攒了几天,才凑够这十个鸡蛋。

    老太太硬是把篮子塞到满春手里,满春抱着篮子不知所措的看向王翠华,王翠华冲满春点点头,示意她收下吧。

    王翠华送走了祖孙二人后,见满春还站在原地盯着这十个鸡蛋发愣。

    自从徐大海去世,赵秀勤带着两个孩子小心谨慎地过着日子,轻易不与人结怨。家里少了顶梁的男人,赵秀勤生怕为了逞一时之勇而遭人打击报复。

    满春深受赵秀勤影响,也养成了沉默安静的性子,不争不抢不计较,一板一眼的过着自己的日子。那天之所以站出来,是她觉得小柱子实在可怜。某种程度上,她甚至在小柱子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徐大海伤了腿再也站不起来,那年满春十五岁,别人家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还都是喜欢穿红着绿的年纪,可满春却被迫长大,她只想多替赵秀勤分担一些,让她妈能够轻松一点,因为她只要闭上眼就能想起赵秀勤几乎一夜之间窜出的白发。

    满春看着这十个鸡蛋陷入沉思。她想,原来人生不一定非要忍气吞声的低头前行,如果勇敢的站出来能够帮助到别人,那也可以尝试一下。

    整个千河村最盼望着秋收结束的大概就是满冬了,昨天所有粮食都收了回来装进仓库,就等着去公社交粮了。

    满冬还有一天时间假期就结束了,可他最盼望的事还没有做,姐夫还没有教他打拳呢。这几天他一直跟在陈远州后面,割水稻,割黄豆,给水稻脱粒,陈远州袖子撸起来的时候胳膊上的肌肉紧实,很有男子气概,他羡慕死了。

    一大早上他就墨迹赵秀勤,非要去陈家找陈远州,赵秀勤正在厨房生火准备做饭,这两天阴天还没有风,厨房的灶不好烧,还总是冒烟,她被满冬烦的够呛,不想听他墨迹,让他哪凉快哪呆着,满冬就当他妈是同意了,连早饭都顾不得吃,直奔陈家。

    满冬还没等到陈家,路上就碰到了他姐和姐夫,二人朝着他的方向走来,他赶忙伸手招呼人。

    前几天秋收陈远州晚饭留在徐家吃的,知道徐家的灶不好烧,有冒烟的毛病,正好秋收结束,有时间了,陈远州就想着帮忙收拾一下。

    满冬又跟着二人回了徐家,赵秀勤还在跟冒烟的火灶做斗争,门窗四下开着,满春的奶奶坐在院子里发呆,赵秀勤被烟熏的鼻涕一把眼泪一把。

    现在天还不算冷,门窗开着无所谓,等过一阵天冷了,再敞着门窗放烟可就遭罪了。

    陈远州说明来意后,赵秀勤很高兴。陈远州准备开始干活的时候,赵秀勤把满春拉到一边,问道:“是你让他来帮忙的?”

    满春摇摇头,“不是,前两天他在这吃饭,听咱俩念叨了两句就记住了。”

    赵秀勤止不住的点头,都说老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赵秀勤对陈远州就是这样。

    “远州这孩子可真是不错,又有前途,又有模样,重要的是心还细,你可要好好的跟人家过日子,吃穿用上面都多想着点,这马上来到冬天了,他的棉衣棉鞋你准备了没有?”

    满春心不在焉的,也没听清赵秀勤说什么。

    “你这孩子想啥呢?我说的话你记住了吗?”赵秀勤又强调了一遍。

    满春心想,我想啥还真不能告诉你,我怕你打我......

    陈远州把灶台连着的炕扒了一小块,发现是炕洞被烟灰堵上了,所以一烧火就会冒烟。他清理好烟灰,又用水和了泥把炕抹好,忙活了一上午。期间满春一直给他打下手,结果忙完陈远州的脸还没怎么样,满春倒成了小花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