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个不停的救援电话停了下来,但是队员们身上尚且有电的个人营救电话从未断过,黑暗中,他们来不及缓神,便继续投入救援。

    手电筒的灯光堪堪穿透体育馆内部分深沉的黑暗,一位队员拿着喇叭:“各位不要害怕,正好晚上了,大家可以先休息,明天我们会想办法恢复部分电力。”

    不知是这些话安慰到了幸存者们的情绪,还是他们本就没报太大希望,短暂的慌乱过后,大家该干什么干什么,好像停电这种事是早晚都会发生的。

    周唱早所在的位置稍显偏僻,那么一两根普通的手电筒根本照顾不到,如果不摁亮手机屏幕,她几乎什么都看不清,但充电宝只剩一半的电量了,为了节约,她决定不碰手机,现在就吃药睡觉。

    平时她睡觉的时候也会要求房间内不能有亮光,但此时不知为何,面对满室黑暗,周唱早心中隐隐有股说不出的烦躁郁结,让她辗转难眠。

    这种消极情绪在她好不容易入睡之后也没放过她,而是以噩梦的形式压得她整夜都不得安宁。

    次日睁开眼,周唱早一摸额头,指腹蹭上了冰凉的汗。

    她明明睡了很长时间,却半点儿好眠之后的精神上的神清气爽都感受不到,反而像是被巨石覆体,沉闷得喘不过气。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因为药物作用,她身上总算不烧了,四肢的酸疼感也减轻不少,生理上比昨天舒适很多。

    掀开被子,周唱早想起身活动一下,一转脸就看到与她隔了几条跑道,靠着器材室外墙发呆的李雨。

    周唱早简单整理一下凌乱的衣衫,慢慢走过去。

    李雨看见她,十分勉强地笑笑:“今天怎们样?身体有没有舒服一点?”

    周唱早没回答,而是问道:“你怎么了?”

    一晚没见,他眼下的乌青又浓重了几分,满脸倦容,头发一根一根支棱在头上,让这个刚成年不久的孩子看起来沧桑不已。

    到底是年轻,没办法掩饰自己的真实情绪,周唱早话音刚落,李雨的眼眶瞬间就红了,他拿袖子狠狠抹了一下即将掉落的泪水,吸了吸鼻子:“我的队友死了。”

    周唱早嘴角微敛,目光复杂。

    李雨语带哭腔:“你还见过他,就是昨天加油站,拎着桶去灌油的那个人。他就在我面前、我眼看着他被咬下一大块肉……我没能帮他砍死那只丧尸,我没能救他、我……”

    他话未说完,晓月忽然从附近的一个进口处快步跑过来,她头发一团糟,上面不知覆了多少层污血,身上也好不到哪里去,她边跑边喊:“李雨快过来!副队长打来了电话,他们一队人被困在鸿运商场地下室!急需救援!”

    李雨立马收了痛苦的神色,招呼都来不及打,转身跟着晓月跑出场馆。

    安慰的话就堵在嗓子眼,周唱早看着好几个队员收到救援命令,一同外出,她预感不妙,一种巨大的空洞茫然摧枯拉朽,席卷身心。

    此后的三天时间内,周唱早亲眼看着出现在体育馆的青鸟队员越来越少,他们承诺的电力也没能恢复,白天因为有阳光透过天窗,体育馆内光线还好一点,一到晚上,整个场馆就像极了一个巨大的坟场。

    她省着用充电宝和手机剩余电量,每天给爸妈打一个电话互相报一下平安,花几分钟时间在网上快速浏览最新消息,其余的时候都关机。

    到第三天下午,手机右上角的网络标识上显示出一个叉号,似乎在宣告着智能时代的终结。